前阵子，擅长射火箭的老马把OpenAI的奥特曼(Sam Altman)给告了。
老马说他搞不明白为何他出钱出力参与创办的非盈利机构最后变成了一家商业公司。
更何况OpenAI倚靠的金主爸爸还是老马相当讨厌的公司：微软。
作为诉讼证据的一部分，OpenAI创办人之间几十封内部往来邮件在网上披露。
我阅读了这批邮件，本着吃瓜不忘挖井人的心态，跟朋友们分享一下。
担责声明: 邮件都是英文的，受限于本人的能力，如有错误，一切责任属于美方。
起因：理想主义的碰撞
他们这段孽缘确实应该怪奥特曼。
如果不是2015年5月25日那封标题为“question”的邮件，就没有OpenAI这家公司。
在这封邮件中，奥特曼说他认为基本没有办法可以阻止人类研发AGI（通用人工智能）。而如果这件事不可避免，那最终任何其他人搞成AGI都比Google这家公司好。
老马跟Google的创始人拉里佩奇原本是好基友，经常到人家家里借宿那种。后来两人交恶，最核心的原因就是两人对于研发AGI理念上的深刻分歧。
老马一直有很深的危机感，认为研发AGI有可能会毁掉人类，而他认为拉里佩奇对AGI的危险性认识不足，完全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一心想要统治世界，这让他相当恼火。
他和奥特曼更想拥有的是：一个分布式版本的未来。
(原文：the distributed version of the future)
中翻中大概是说：他们希望强大的AGI所决定的未来不是控制在某个人或某家公司手中，AI应该赋能每一个独立的个体。
从奥特曼这封邮件来看，两人早前大概率已经深聊过了，可谓多拍即合。他们决定携手开启这个“Manhattan Project for AI”。
曼哈顿计划是二战时美帝研发原子弹的项目代号，此时的时间点还是2015年，可见他们当时对于这个项目重要性的预见。
创立：潜在的裂痕
接下来就是公司愿景，董事会人选，创始成员招募的讨论，值得一提的是，最早建议的五人董事会人选中包含了比尔盖茨，这跟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后来，OpenAI跟微软商谈把AI计算放在微软云平台，微软希望以几千万美元的代价让OpenAI帮忙“布道”，也就是配合宣传微软的云服务，老马很生气的拒绝了，原话大意是：如果TMD的要当微软的市场宣传婊子，怎么也不值几千万美元！
最初，奥特曼不确定老马打算用多少精力投入到这家新公司，毕竟老马当时已经管理了好几家上市公司，所以他建议老马以“兼职合伙人”的角色投入到新公司的运作中，老马表示同意，这为后来的决裂埋下了伏笔可以说。
按下先不出师表。
在招人的环节也挺有意思，老马对“公司愿景使命价值观”那段普通人不太会看的文字，字斟句酌，他说，这对招募顶级人才非常重要，毕竟这些人大概率不是纯粹为了钱而工作。
这跟我们很多公司都是先上车，一旦把公司搞成了再后补“使命价值观”有鲜明的区别。
这些人是真的认为他们能改变世界，而且就这么做了。
OpenAI最早打算给创始成员的年薪是17.5W美元，后来增加到27.5W美元+股票期权，在他们讨论的过程中，顺带透露了当时在Google，Apple，Meta这些顶级大厂行业大牛的工资水平，大伙纷纷意外躺枪，哈哈哈。
2015年是AI领域的通货膨胀时期，咱们天朝当时不乏“AI算法类毕业生年薪高达50W人民币”的新闻标题，考虑到他们招募目标是顶尖人才，这个年薪确实不算高。
老马再三强调顶级人才的重要性，他说公司成功的关键就是招募最顶级的人才，然后在公司注入紧张感/紧迫性，这延续了他管理特斯拉和SpaceX等公司的风格。
老马早期确实不仅仅出钱那么简单。
当他听说Google对于他们的潜在候选人故意开高价截胡，立即把招人设为最高优先级，亲自打电话参与说服的工作。另外还有一封邮件显示他对于人工智能的发展方向在2016年时就有后来被证实是正确的判断，这一点我倒是不奇怪，之前看过一些资料，老马在SpaceX也是深度参与到火箭设计细节的，很多航空专家对他的专业性评价很高。
由衷的感叹，老马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转折：现实的考量
那么，老马和奥特曼团队最终是如何分道扬镖的？
个中细节未必足够外人道，有很多故事发生在邮件之外。仅凭我的阅读感觉，真正的分歧是谁来做主，谁来当老大的问题。
前面说过，奥特曼最早建议老马当个“兼职合伙人”，浅度的参与公司的运作，出钱，指导方向就行了。
但后来有一封邮件是创始团队两位成员发出的，在里面他们明确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们不明白，为何这个CEO位置对你(老马)来说如此重要？你不是说分布式版本的未来吗？怎么都控制到你一个人手上？
是老马的自负和控制欲又爆棚了吗？也未必是。
在OpenAI的创始团队里有一个叫Andrej Karpathy的小哥，他后来成为特斯拉AI部门的负责人，在当时他写了一封邮件给老马，详细的分析了当时AI研发的竞争态势，研发前沿AI是如何的烧钱，经过他一通分析，他认为OpenAI需要找一个有强劲现金流的金主爸爸，然后他给出的答案是：
OpenAI与特斯拉的AI部门合并。
老马深表赞同，把邮件转发给其他联合创始人。
从后来的故事情节看，其他的联合创始人并不认同这个合并的建议。
不过Andrej 说的没错，OpenAI当时确实急需一个deep pocket，OpenAI后来从非盈利组织转成商业机构就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奥特曼本人在OpenAI也不持有股份，所以说他把OpenAI窃走并不公道，只不过他们找的金主爸爸不是特斯拉，而是老马显露出厌恶情绪的微软。
老马说他不知道为什么OpenAI变成商业公司也不准确，奥特曼在接受微软投资的时候问过他。老马的答复是：
赚钱的事我没有兴趣。
然后，邮件的故事线就暂时中断了。
结尾：不可避免的冲突
时间一下从2019快拨到2022年，老马带着怒气而来，转发了《The Information》上面一篇关于OpenAI估值超过200亿美元的报道，言简意赅的说道：
你把老子给耍了！
奥特曼一看这语气不对，赶紧联系老马身边的女人，问她：这到底什么状况啊？
这位女士原先也是OpenAI的成员，经常单独发邮件给老马报告OpenAI的最新动态，不确定是安插的密探还是指定的联络人，确定的是，这位女士跟老马借了点“生物原料”，生了一对双胞胎，难怪说美帝先进，something.
不管怎么说，奥特曼在稍后的邮件中还是态度温和的表示抱歉，然后表示愿意在新的公司架构下重新分配股权给老马。
邮件列表到此结束。
最后的感想，像老马也好，奥特曼也好，Google的拉里佩奇也好，他们的定位都是要改变世界的人，也是ego很大的人，如果出现观念的分歧，是很难调和的，所以这并不是什么沟通的问题，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Sometimes communication only prolongs the inevitable.
有时候，沟通只是延缓了不可避免的结果。
对于那些有自己想法的人，价值观的冲突往往就是不可避免的(决裂)，一山难容两大V就是这个意思。
后记：必要的复杂性
在这些人的讨论中，他们经常借用一些IT/数学/AI上的概念作为比喻，比如老马在里面说：
The output of any company is the vector sum of the people within it.
公司的产出是员工的向量和
中翻中是说：
公司里面员工各个维度能力的综合决定了这家公司的产出。
这听起来有点像前阵子阿里的合伙人说我们岭南在说鸟语，流放岭南已经够惨了，别这样，樊总。
我听过一种说法：聪明人偏爱复杂性。
这是一句批评的话，意思大概是说聪明人故意把事情搞的很复杂，明明这些话有“更像人话”的表达方式。
嗯，怎么说呢？
这其实是一种更高信息密度的表达方式，有点类似我们在表达中使用成语，大部分人也不知道羊车望幸啥意思啊。
说到复杂性，最复杂的可能就是数学了。
陶哲轩说过，数学的目的是以一种非常精确的方式交流思想和概念。
所以问题不在复杂性，而在于表达者与接收者有没有共享相同的知识背景，厉害的人无所谓简单或者复杂的表达方式，只有合适的表达方式。
仓促中要结束本文了，不然杨总又要说我：
你太理论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