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确定是否真的存在“传记作家”这个细分领域,但是有些作家确实特别擅长写人物传记,比如《乔布斯传》的作者沃尔特·艾萨克森,写过的每一本传记几乎都是精品。我倒是很确定存在很喜欢阅读人物传记的读者,因为小哈就是其中之一。查理芒格经常说"You can learn a lot from dead people.",讲的是他经常阅读历史人物传记的习惯。我同意,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learn改为"experience(体验)"。好的人物传记,是被浓缩了的人生。通过阅读人物传记,你可以从死去的人身上体验到很多东西。今天要介绍的这本人物传记,来自黄仁宇生前交代必须于他死后才能出版的自传《黄河青山》。写过《维特根斯坦传:天才之为责任》的英国哲学家瑞·蒙克,是另一位“传记作家”,他还写过罗素和“原子弹之父”奥本海默的传记,每本传记的写作时间跨度都超过十年,真是让人Respect。在一次演讲中,瑞·蒙克提到他写人物传记的目的是:构建理解,看见联系。在我阅读《黄河青山》的过程中,这八个字在我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然而,与其说我在阅读过程中真的理解了什么,不如说我更加困惑了。严重超载的“待读书目列车”还没有到站,中途又上了几位新的乘客,难怪朋友们都说:好书只会让你的书单越看越长。比如书中提到“受过现代教育的精英甚至很难和农业人口交谈,鲁迅在短篇小说和中篇小说中,沉痛而哀伤地刻画出这种文化的差距”,然后我就想起余华说他35岁时才第一次读懂了鲁迅。好奇心驱使我把鲁迅的短篇小说集《狂人日记》放进了书单,目前快看一半,也是有很多感慨:没有足够的人生阅历,很难读懂鲁迅刻画的东西,但是大部分人只在初高中年代遇见过他,属实可惜。大部分人知道黄仁宇,大概率是因为他的历史通俗著作《万历十五年》,这本书的英文名直译过来是《1587年,无关紧要的一年》,看过这本书的人,可能会同意:英文书名其实更准确。他在出版这本书时已经六十多岁了,在此前不久,他刚被工作多年的学校辞退,经济上陷入困境,与“学术权威”的观点分歧也让他的学术出版计划处处受阻,言语间的郁郁不得志浓的像化不开的墨。正是因为《万》这本书的出版、普及、流行,让他的“大历史观”产生如此持久而深远的影响,成为那种“别人只能批评不能忽视”的观点。或许,对他来说,出版《万》这本书的1981年,是时来运转的一年。很多人不知道的黄仁宇,是作为历史学家的另一面:曾经身为Chiang Kai-shek的军官,经历过抗日战争和国共内战,目睹并且亲身体验了被我Party赶出大陆的耻辱经过。我很珍视他国民党军官经历这个背景,因为这是不多见的一个视角。尽管这样的背景,他在讨论国共两党的历史恩怨及其对中国历史进程的影响的时候,表现出的却是一种“超然”的态度。以我目前的认知,很难说赞同或者不赞同他的观点,但我可以说,我感受到他的“大历史观”所提倡的:史学家应当避免根据自己的意识形态和情感好恶,来做道德或是非的武断评判。阅读这本书的体验,让我想起了余华在《命运的看法比我们更准确》结尾的那段话:我们对待世界的认识,在时间里得到叠加,而叠加的过程,就是从相信到怀疑再到相信…每个个体对自我的坚守,才让这个世界更丰富,才让那么多人构成的世界,出现了数不尽的可能。相信和怀疑,是真理的两端。1. 在生命中,我们似乎遇到无数做决定的机会。但后来再回顾时,每一转折其实都只有一座桥,选择缩小到要不要走过去。
2.事实上,提到道德时,可以针对主题进行各式各样的辩论。问题在于,革命本身就是重新修改道德标准。
3. 在我的一生中,我从未享受暴力及战争行为带来的快感。不过,当我说战场上的恐惧有其动人的层面时,必须弄清之间的细微差异。我猜,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当死亡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而生命降格成偶然的小事时,个人反而从中解放。
4. 我大可以说,你们太容易受到中国自由派书生的影响,这些人和你们一样,对中国社会的运作方式并没有第一手知识。他们告诉你们的,通常是他们理想中的中国。至于如何达到理想境界,他们和其他人一样,完全都没有解决之道。
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延伸到学术圈和出版界以外的地方,但是由于他们的背景使然,特别讨好那些以概念方法来了解中国的美国观察家。
5. 意识形态是动员的最有效方法。缺点在于,意识形态只是一套哲学,某种一般的概念,通常只不过是一个牵涉到许多包装的口号,初期可以用来动员革命分子执行任务,如解除外来的枷锁,或推翻古老政权。其一般性和模糊化正可以确保最广泛的参与层次,足以进行破坏工作,不需要精确详细的计划。
6. 史学是一种观点。如果一个男孩遇上一个女孩,陷入爱河,但某一个周末的事件却让他们永远分手,在那个难以忘怀的星期五和不幸的星期六所发生的事,对他的意义会随时间不同而变化,五年、十年和二十五年以后回顾都不相同,尤其是如果其后两人都经历生命的起起落落,例如从幸福美满的婚姻到分居和离婚。因此我们每个人都总是在重写和修正写不完的自传,过去必须重新投射于现在的崭新前景中,而现在却不时在变换中。
7. 由于问题有很多种回答方法,让人有机会扩展胸襟或是加重偏见。
8. 妨碍真正了解的基本障碍不在于欠缺信息或知识,而在于一直存在的文化障碍。不同套的道德标准间很难产生有效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