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文艺】李娜:戴花冠的小女孩

文摘   2024-11-10 19:06   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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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同学聚会,不知不觉间,那些昨日还流着鼻涕的小伙伴们,都已渐入中年。女人的话题永远是孩子、丈夫、老人、工作。无非是谁家的丈夫高升了,忘了老朋友了,不认识人了;谁家的老人患了老年痴呆,拖得子女无法喘息,所幸是老伴不离不弃,不由得感叹自己老了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境遇;抑或是自家的孩子是多么的不听话,只是四处惹事,竟给自己添堵;工作又是多么的繁杂辛苦,领导偏偏是不近人情。

在女人的诉苦大会中,男人在一边插科打诨,嘻嘻哈哈,不疼不痒地安慰一番便作罢了。女人唠叨一番后,不免相互打一顿鸡血,手握手地惺惺相惜道: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日子在后面等着呢!但大家更多的是对儿时青涩时光的回忆,这些趣事被讲了一遍又一遍。讲的那个人神采飞舞,手脚并用;而听的人更是聚精会神,身临其境,时而捧腹大笑,时而发出对时光流逝的唏嘘声。



那时,春天的第一棵柳树开始抽芽了。东河坝就变成了孩子们的乐园。在河塘里,圆的黑色的珍珠般的蝌蚪卵排列在透明的羊肠子似的弯道里。我们俯下瘦小的身子,头紧紧地贴近水面,瞪大双眼,像侦探侦查现场一样寻找有没有着急着游出来的小蝌蚪。眼尖地发现后,一定屏住呼吸,悄悄将两手轻轻的探入还有些冰凉的水中,猛地一掬,如果幸运小蝌蚪就在手掌中了。伴着清澈的河水,赶忙将其放进透明的瓶子里。找到的那个小伙伴总是跳起来叫道:“我找到了!找到了!”拿着瓶子四处炫耀。其他小伙伴,羡慕地看上几眼,默不作声地撇撇嘴,又撅起屁股找新生的小蝌蚪去了。

柳树抽出了嫩绿的芽,树皮也显得柔软了许多。找一截小拇指粗细的树枝折下来,左右轻轻的转啊转,等到皮和枝脱离了,往下轻轻一捋,将树皮两头用小刀切平,一头刮薄。放在嘴边一吹,随着吹哨的力气大小,口哨的长短,粗细声各不相同不同,吹出的曲子也就不尽相同了。有时大孩子忙着玩儿别的,自己便吹着柳哨洋洋洒洒而去了。只剩下弟弟妹妹们艳羡而又无奈的眼神,只能期待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亲手做一个属于自己的柳哨呢……
倘若大孩子今天闲来无事,也是愿意给弟弟妹妹露一手的。五六个小伙伴,一人一支,吹起来此起彼伏,宛转悠扬。玩腻了,便彼此交换,更是爱不释手,乐意无穷。晚上,月亮爬上了树梢。孩子们在乐此不疲地吹着,夹杂着大人的呵斥声。慢慢地,眼皮再也抬不起来了。柳哨经过一天的清越,终于也慢慢闭了嘴,静悄悄地进入了梦乡。
不必说孩子们爬上树摘了青杏子,也不必说在河里摸了小鱼,更不必说不小心掏了鸟蛋;单是拔几支野花就已经有无限的乐趣了。河水叮叮当当唱歌时,漫天遍野的油菜花便肆意地绽放了,即使微小平淡,也努力地展现出那一点点娇艳的黄。世界仿佛一夜之间变得黄绿相间,采一大把黄色的油菜花,紫色的马兰花,玫红色的喇叭花,和各色不知名的野花编在柳枝上,一个五颜六色的花环做成了。戴着这个花冠,你无疑就是这个春天的公主了。




随着柳烟花雾的散尽,夏天到了。庄稼开始变得青绿了,满眼全是深浅不同的绿色,空气中涌动着生命蓬勃的气息。田野间出现了肥硕绿色的蚂蚱。先仔细地地毯式搜索,再精准锁定目标,接着接着俯身靠近,猛地往前一扑,两手狠狠扣住,谨慎地将两手空心合住。这时万不可将两手分开,要将手挪近瓶口,将蚂蚱迅速扔进瓶子,见它在里面慌张地上蹿下跳,小伙伴们更是满心欢喜。如果运气好,我们可以抓上十来只蚂蚱,有人捡起干木柴架起火,将蚂蚱穿在细枝上。火不能太甚,不一会儿便烤熟了,蚂蚱长的四脚伶仃,并没有什么可吃的地方,唯一有肉的地方便是肚子了。现在已忘却了当时的滋味,想来应该是鲜美可口的吧。

比起蚂蚱,土蜂的蜂蜜才真正算得上香甜可口。每个暑假,当我穿起长衣长裤,揣上两头大蒜的时候,母亲就知道,我和小伙伴又要去捅马蜂窝了。土蜂的蜂窝,一般都会筑在高高的树上。既无法用大水泼洒,也不能用火烧,那就只能用竹竿倒了。两个小伙伴,扛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就出发了,蜂窝可又隐秘又少见,总要转遍整个河坝,偶尔才能寻得一处。发现蜂窝了,心中的窃喜伴着两腿的抖抖索索,毕竟你捅的是一群攻击力强大,不惜以牺牲性命保全家园的猛士的窝。但是蜂蜜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猫着腰,低匐过去,生怕惊动了他们。这时候,一定要做到眼疾手快,一竿子捅上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得越远越好。气喘吁吁地驻足观察,群蜂围着蜂巢慌乱得飞舞,发出杂乱的嗡嗡声,好像互相尖叫着,询问着,不知所措。不一会儿,它们接受了自己的家园毁于不明所以的灾难,放弃了蜂窝,赶紧逃离这个伤心而恐怖的地方,一起去找乐土去重建家园了。我们则欢天喜地地跑过去,捡起巴掌大的蜂窝,享食里面米粒大的蜂蜜。自那以后,再也没尝到过那么好吃的蜂蜜了。

吃完蜂蜜,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白云朵朵,阳光散落,影影绰绰,不远处传来孩童在水洼中戏水的繁杂声。我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慢慢地竟然双眼朦胧了。

整个夏天,我忙着在地垄间捉蛐蛐;在树带丛中寻蘑菇;见天在田里偷瓜摸枣,更忙着采撷五彩缤纷的鲜花。夏天的花开得最热烈最奔放,仿佛那才是对生命真正的诠释。我恨不得采下田野里所有的花朵,装点我的花冠。那个夏天,我仿佛就是戴着花冠的花仙子。浓郁而燥热的夏天,随着蛙声悄悄地溜走了。



夏天的绿还没来得及褪尽,大地渐渐染上了层出不穷的黄色。淡黄色柔和典雅,金黄色雍容华贵,深黄色质朴深厚。但对于孩童来说,眼中只有金灿灿的玉米。我们趁着中午偷偷跑进玉米地,一人放风,两三人手忙脚乱地掰下玉米后,慌忙逃窜。串在树枝上,生一堆火,慢火烤出的玉米外黄里嫩,金灿灿的。而我们是等不及的,每次总是因为火大,一面烤糊了,一面还没有烤熟,但这丝毫不影响我们的快乐。
秋天的树叶簌簌的落下,百花竭尽全力现它最后的姹紫嫣红。我们拾起形状各异的叶子,摘下最鲜艳完整的花瓣粘出一幅幅秋天的图画。旁边用彩笔写着歪七扭八的字,给老师,小伙伴写下温馨真挚的祝福。眼瞅着黑发上的花冠,也变成了各色的黄,我感叹秋天终究是留不住了。



冬天落雪了,那时家家户户住的都是平房。房顶的雪是一定要扫的,否则开春雪化后会泡塌房顶。下雪时,我的记忆中父母是模糊的,大概是忙于工作吧。姐姐爬上房顶用铁锹将雪推下来,我太小,是不被允许上房的。我站在地上,仰望着雪,一堆堆的砸落在地上。细碎的雪花迎风飞扬,在太阳的照射下闪出各色晶莹的光芒;有些小雪粒飞到脸上冰冰凉凉的;有的飘到嘴边,我伸出舌头舔了舔,清冽的沁入心脾。
房顶上的雪扫完了,我们不由分说地将院中的雪堆起来。堆一个白而胖的大雪人。用煤炭给他做了乌黑眼睛,取一根胡萝卜给他当鼻子,再找一个破水桶倒扣在雪人头上,一个憨胖的雪人完成了。

剩下的雪不能堆在院里,得拉到街口的林带中。姐姐将雪装在长方形的铁盆中,系上粗粗的麻绳。姐姐在前面拉,我在后面推。一股脑将雪倒入树林中,铁盆空了,我就一跃跳进铁盆里。姐姐在冰雪路面上拉着我一路小跑,我就像坐在了雪橇上,四周的雪花跟着飞溅起来,洋洋洒洒地飞散在我的脸上。

回家找出积攒了好久的花花绿绿的塑料糖纸,将糖纸放入盘子中,倒入清水,放在院子中。经过寒冷的夜晚,一个美丽的冰画做成了。有时还可以将绳子放进去,这样就可以挂在墙上。在初升的太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莹光闪闪,慢慢地看着她一点点的消融。心中充满了沮丧,哀伤也慢慢地涌上心头,为什么美的事物就不能永恒呢?

来不及驱散心中的忧郁,我就被桌上的红纸吸引了,随意剪几张窗花,暖暖的阳光透过窗花儿照进来。炉上的开水嘟嘟嘟嘟的响着,火灰里的洋芋已渐渐软了……

一年四季,光影流转,不知不觉中我再也不是那个戴花冠的小女孩了……


作者介绍



李娜,忠实的文学爱好者。曾在《哈密日报》《哈密电视报》《同舟》《江苏人在哈密》《小疆有话说》《中外教育》《素质教育》中发表多篇文章。余生继续俯身做文学的仆人,永远追随。







编辑:高黎

责编:邢宝玉

油画:贾国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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