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晚报 • 散文 | 任胜强:一棵谷子长在瓦楞上
文摘
2024-10-25 11:43
河北
一棵谷子长在瓦楞上
在一个古村落里徜徉,秋高气爽,天空蓝得迷人,羊角柿子小灯笼一样挂在枝头。村子里寂静无声,偶尔有几只鸡在小巷里互相追逐,几位老人在这偌大的村里守着静谧的时光。 这时,一株植物闯进我的视野,心里不由得一惊!一间老屋的瓦楞上赫然挺立着一棵谷子!深秋熟透的阳光照在它的身上,秀颀,傲岸,黄澄澄的谷穗就像一个蓬勃健康的金娃娃。 我又把镜头拉近,放大,确认这是一棵鲜活挺拔的谷子。不会有人把谷子种到瓦楞上去,而且只有一棵,何况这个院子已人去屋空。 我豁然开朗,顿悟,也许,很多奇迹都是不经意间发生的。 但我还是觉得震撼。老家多山,土地少且贫瘠,千百年来却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唯一的指望。谷子耐旱,多种在向阳的山坡上,产量不高,到灌粒出穗时,鸟雀也就成群结队地在其上方徘徊。农人们就会在自家的谷子地里插上几根木棍,缠上几片红红绿绿的破衣片,风一吹,呼啦啦舞动,我们称之为稻草人,用以吓唬那些挥之不去的飞鸟。人们操心费力,和鸟雀斗智斗勇,终于把粮食收回来。打谷场上,最后一场农村大戏正在上演。一群鸟雀站在树梢上,它们是特殊的观众。等到曲终人散时,这些鸟雀一个滑翔就落在余温尚存的打谷场上,用它们的尖喙细细搜寻着人们遗落的谷粒,须臾又飞向天空。它们在村庄上空盘旋,久久不肯离去。这是它们和人类共同的家园。 不知何时喜欢起在老村里行走,也许经过多年的摸爬滚打,身上的棱角锐气已被消耗殆尽,所以更喜欢品味那些浸润着包浆的慢时光,乡间阡陌,老村小巷,古树旧屋,总感到格外亲切。 老村是需要仰视的。那些裸露出石头的泥巴墙,漆色斑驳的花格窗,还有一簇一簇瓦楞上的草,都承载着太多的记忆。 一个人在村里石板巷走走停停,不时举起手机,随手拍几张图片,让时光在指缝间缓缓流淌,心里踏实又怅然。 它用我们听不懂的鸟语叫了一声,随即,一颗谷粒从它的尖喙上滑落。这一刻也曾停留在去年一个成熟丰满的秋日,接下来的故事就要交给时间来演绎。 一粒种子就这样阴差阳错地落在瓦楞上,并且生根。它要耐得住风刀霜剑,缺水,无肥,虫害,忍住漫长的寂寞,迎送每一天的日升月落,才能长出叶片和筋骨,才能长成我今天看到的模样。 一定是这样的,我对这个推断深信不疑。我甚至相信,那些路过的鸟类也一定发现了这棵倔强的谷子,它们目睹它一天天成长,但它们没有去破坏它啄食它,因为这是它们创造的生命奇迹。也许第二年的秋天,老屋的房顶上会衍生出一大片黄澄澄的谷子。 也许到那时,那些鸟雀会在高高的屋脊上驻足,给它们的小鸟雀讲述发生在老村里的故事,然后带着它们衔起一些谷粒,散播到老村的其他地方。 谷子就会这样一代一代繁衍下来,生生不息。鸟类也是。人类也是。诗歌 | 任胜强:出走(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