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 赵风华：山城记忆⑥——绒花树下有人家
文摘
2024-11-04 18:41
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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绒花树下有人家
上世纪六十年代，城里街的路面重修之后，街道两旁栽上了耐旱、耐贫瘠的绒花树，又称榕花树，也称合欢树。树的叶子细小，披针形，花朵呈细针状，粉红色，像一把把柔软的小团扇。 每年六七月间，正是绒花盛开时节，树冠如盖，婀娜多姿，细针状的粉红色花朵，如丝如绸，像轻柔的云朵，在披针形绿叶簇拥下，随风摇曳，大街小巷弥散着沁人的香气。此时的山城好妩媚，好亮丽！ 城里街南侧有一户人家，四合院门前正好栽着一棵绒花树。正屋坐南朝北，显得有点阴暗。女主人是一位四十岁上下，常年穿一件蓝士林布大襟褂子的小脚女人，每天从院子里出出进进，老头子好像在一个公私合营单位上班，膝下有个儿子。老头儿一张长条脸总紧绷着，从没见他笑过，看上去很凶，也从没见他和街上邻居打过招呼。儿子和他一样的长相，一样的不爱说话，一样的不合群。 他家离我家不过几十米远，我们上下院子的孩子们从不找那个男孩玩耍。他看我们的眼神一点也不温良。父子俩看上去都挺生冷的。那个小脚女人却是个慈眉善目的妇人，街上偶尔碰上，她会含着慈爱的笑夸一句，“哟，谁家的闺女呀，长得真俊！”“你是谁家小子呀，这么结实！”孩子们由此很喜欢这个和蔼的大婶。 每年正月十五，县里都要闹红火。县直机关和全县各乡镇都准备了精彩节目，在县城各条街道设置场地，大展风采，大显身手，把各自最拿手、最具地方特色的节目展示出来，让百姓们大饱眼福。正月十五，是全县百姓的狂欢节，万民空巷，群情振奋。乡下百姓像潮水一样涌入县城。县政府门口、县武装部门口、南街、北街、东大桥等地都设了场子。 看呐！县政府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把场地围得水泄不通，街边的绒花树上、房顶上、墙头上到处爬满了人。表演的每个节目都极为精彩，浓浓的烟火气息、浓浓的乡土味道，百姓们喜闻乐见，赞不绝口，人群中雷鸣般的叫好声、喝彩声不绝于耳。 又一个节目即将上场，工作人员连喊带嚷把场地往里拥挤着的人群使劲往后推着，扩了场子，人群安静下来。突然，从人堆里闪出一老一小两个人来，我们惊讶得睁大眼睛，这不是绒花树下那一对父子嘛！还没来得及多想，老头儿举着一根三节鞭上场了。只见他把鞭子一甩，一个亮相，嗖！一股冷风扫过众人的头顶，人们缩脖瞪眼，吓出一身冷汗。只见那根三节鞭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上下翻飞，呼啸有声，像一条小龙在人群中狂飞乱舞。人们惊得变脸失色，正紧张呢，只见他平地一个蹦高，“啪”一下，三节鞭甩到地上，尘土飞扬处，砸出一道深沟。“这功夫真了不得！”“好家伙，真厉害！”“这老头儿平时不言语，谁知还藏着一身好功夫，真棒！”人群“嘁嘁喳喳”地议论着。 他下场了，雷鸣般的掌声未息，他儿子抱拳出场。这个和我们同龄的家伙不过十一二岁，他手持一根木棍，上下挥舞，左突右打，腾挪跳跃，棍子在他的手指间飞旋，突地一个腾跳，抛起棍子，棍子在空中快速飞旋，一个翻飞，侧身仰脸，棍子稳稳回到他的掌心。那根棍子随他任意挥舞，像长在他身上一样，有时则像一道黑影在空中掠过，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表演完毕，他拱手行礼下场，人群中又是一片震天的叫好声。 从此，我开始对这父子俩刮目相看。在想，他们啥时练的这般高超的武艺呀？平时那个幽暗的小院子，都是安安静静的，偶见那个温和的小脚女人走进走出……噢，明白了，人说凡是习武之人都是暗地里用功，披星戴月，闻鸡起舞，常年坚持，才练得一身好本事。没准儿在我们清晨的酣睡中，这对父子就已经顶着晨星操练了。再经过他家门口，投去的是敬佩的一瞥，再看他家门前的绒花树，云朵一样的红花更柔美、更亮眼，微风送来的香气也更迷人，而那个不起眼的小院子也更安静、更神秘。 至今不知这对父子姓甚名谁，只知那个父亲的绰号叫“泉水汪”，很有诗意的名字。儿时常常想象他家的院子里一定有一汪泉水，喷涌着洁白的小蘑菇泉，小水汪里有金鱼，有碧绿的水草摇曳，老妇人安详地坐在泉水边做着针线，听泉水为她唱歌，看金鱼为她起舞……如今，这两位老人肯定已经不在人世，假如他的儿孙看到这篇文章，相信他们肯定为有这样的长辈感到骄傲的！ 这对父子精彩的武艺表演让我们大开眼界，丰富了我们的童年。武术是中华文化的瑰宝，故乡人能有这样高超的武艺，让人深感自豪。相信高手在民间，武术在民间。愿故乡的武术后继有人，代代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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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风华，河北省阜平县人。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在《人民日报》《人民日报 海外版》《光明日报》《散文百家》等报刊杂志发表散文、诗歌200余篇、首。著有诗集《风从太行来》、散文集《山乡散记》。《天高地厚慈母心》《珍珠潭瀑布》《一位司令夫人》《保定赋》等多篇作品在全国省市征文中获奖。其中《山乡散记》获2014年保定市五个一工程奖。随笔 | 赵风华：山城记忆①——记忆中的城里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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