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晚报 • 随笔丨顾俊文：卖花椒
文摘
2024-09-14 09:47
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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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花椒
我的家乡盛产花椒，不仅数量大而且质量好，味道特别浓。有一年，村里张大爷到山西省大同探亲，用塑料袋包了一斤花椒登上班车，车上所有人都闻到了浓浓的花椒香味。那些年山西人都来我们村买花椒，村里人也到山西卖花椒，我就去卖过一回。 我10岁那年赶上个风调雨顺的好年头，花椒大丰收，我家收获了20多斤花椒。花椒是家庭必备调味品，一个5口之家年用量一斤足够，剩下的最好当年卖掉，搁置时间长了就跑味了。父亲在外地教书，我是家里的男子汉，卖花椒的重担就义不容辞地落在我的肩头。我们村毗邻山西省灵丘县的下关镇，乡亲们常去那里卖花椒。 那年白露节令期间，一个月色朦胧的夜晚，我背着20斤花椒跟着一位本家伯伯踏上了卖花椒的路途。我村与下关镇相隔80多里路，都是山路，崎岖不平非常难走，我也记不得路上摔了多少跟头，膝盖和胳膊肘处碰得青一块紫一块，疼得我呲牙咧嘴直想哭，但我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还紧紧地抱着装花椒的口袋，生怕撒掉一星半点。伯伯多次到下关镇卖花椒，轻车熟路，他走得很快也不管我，好在通下关只有这一条路，倒是不怕迷路，只管往前走就是。 大约上午10点钟，我们来到下关镇农副产品收购站。我把花椒口袋放到地秤上，负责过秤的人看了看刻度给了我一张纸条说22斤，每斤两块五，共55块钱，支钱去吧。我一听不对账，问，刚才我伯伯的花椒三块钱一斤，怎么我的两块五？我怀疑伯伯和过秤人熟悉，故意多给他钱。 过秤的人笑了笑说，你的花椒和他的不一样。怎么不一样？我们都是一个村的，花椒也都长在一面坡上。伯伯也笑着说，我卖的是小花椒，你卖的是大花椒，小花椒味道比大花椒浓。 我奇怪地问，我在村里生活了10年，还没有听说有大小花椒之分。过秤的人说，小花椒成熟在夏季的中伏天，产量低，而大花椒成熟在秋季白露时，产量高，味道不一样，价格自然不一样。伯伯告诉我，他背来的小花椒是好几户人家凑的，为卖个好价钱。你回去问问你妈妈，你家的小花椒一定留下自己吃了吧。我回到家问妈妈，果然如伯伯所言。 55块钱在当时是一笔巨款，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其实只有6张，5张10元的，一张5元的。我想，手里有这么多钱，应该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不能白来一趟。下关镇很繁华，街面上有卖冰棍的，红小豆的5分钱一根，奶油的一毛钱一根，我从来没有吃过冰棍，想买一根奶油的，但试了好几次舍不得掏钱，最后买了两根红小豆的，给了伯伯一根。 往回走时我肚子饿了，兜里装着煮红薯，掏出来一看都挤烂了。伯伯说咱们下回饭馆吧，他掏一块钱买了两碗刀削面加荷包蛋，给了我一碗，真香！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吃进肚里去的。 后来我又多次去下关镇卖花椒，岁数大了人长高了有了力气，背的花椒多，卖的钱也多了，可再吃冰棍和刀削面总觉得没有第一次好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