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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把秋天送给你
文丨刘明彰
自从那个秋天见过你的眼神，我再也没在夜晚说过星星有多么明亮，你眼中有春与秋，胜过我见过的、爱过的一切山川与河流。
早晨刚赶到学校，车还未停稳，同事就走过来邀请一起去吃早餐。我说：“我从家里带了早餐，老婆做的。”随手拿起坐垫上的食品袋扬了扬。同事看着我手中抖动的食品袋，撇了撇嘴，笑了，我也笑了。前不久，去医院做了个体检。医生拿着我的体检报告单，一脸严肃地说：“恭喜您成为高干（肝）子弟：血糖高，血脂高，血压高，尿酸高，严重脂肪肝。再不加强锻炼，不注意饮食，下次可能要下整改通知了。”医生的一番话，说得我心里发慌。回到家，妻边看我的体检报告，边听我复述医生的话，正当我小心翼翼想绕过医生警告的话语时，妻忽然打断我的话头，说：“从明天开始，早餐我来做。”我说： “还是算了吧，我上班的时间太早。”妻白了我一眼，转身招呼小女儿去写作业。望着妻的背影，我想告诉妻，在别人眼里，你可能就是路人甲，而在我心中，你却是我一生的春夏秋冬。第二天早上五点半，我准时起床，只见厨房里亮着灯，我走过去，妻正在忙碌，她将千方百计买来的穇子磨成粉，做成一个个小粑，蒸熟，就是我的早餐。此后，每天早上五点半，厨房的灯就会准时亮起，妻会给我蒸三个穇子粑，煮一个鸡蛋，待我洗漱完成，妻的早餐恰好做好，我便提着穇子粑和鸡蛋，晃晃悠悠地去上班。我喜欢下厨，不为美食，只为烟火。我喜欢菜刀敲打砧板的叮叮当当的声音，我喜欢热油在锅底翻腾的样子，甚至洗碗槽中碗筷相碰撞的声音都会让我痴迷。我知道，有烟火的情感才会真实，才会生动。一年四季，一日三餐，不用太赶时间，因为我们有一辈子时间来慢慢走，慢慢吃，慢慢聊。三十年前的那个秋天，我用一盘辣椒炒肉告诉妻，我虽然不擅长讲故事，但我会做辣椒炒肉。每一个故事都有不同的时间、地点和人物，但辣椒炒肉的口味永远不会变。直到今天，妻最喜欢吃的菜还是我做的辣椒炒肉。我们用平平常常的原料，做朴朴实实的菜品，过简简单单的日子，三十年，就这么一眨眼从我们的手心流过。我喜欢看妻的眼睛。不是因为她的眼睛曾经受过伤，而是她的眼睛里总是流露出对生活的柔和，没有野心，没有势利，只有对每一个日子精心打点的平和与柔美。后来，后来呀，我对妻说，自从那个秋天见过你的眼神，我再也没在夜晚说过星星有多么明亮，你眼中有春与秋，胜过我见过的、爱过的一切山川与河流。有时候我总觉得奇怪，妻怎么知道那么多的民间偏方，九蒸九晒的芝麻呀，一年一晒存放多年的穇子呀，反复捶打过的艾叶呀……养肝的，润肺的，健脾的……她总是不厌其烦地尝试，乐此不疲地炮制。我数落过，也无声地抗拒过，直到她将每一份早餐递到我手中，我才明白，原来她的每一次尝试、每一次炮制都是对这个家的爱，都是对这个家每一个成员的爱。厨房的灯又亮了，妻的穇子粑该蒸熟了吧。初秋的晨光映在窗户上，朦胧而宁静。那就让我把这个秋天送给你，和三十年的那个秋天一样的色彩。提着早餐走出门，我回过头对妻说：“如果幸福有名字，那一定是我的姓名，因为，我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