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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罗庚在西南联大讲课时,不止一次地说:“高水平的教师总能把复杂的东西讲简单,把难的东西讲容易。反之,如果把简单的东西讲复杂了,把容易的东西讲难了,那就是低水平的表现。”
华罗庚在西南联大任教时,全家住在昆明郊区一间牛棚之上的楼棚里。牛在柱子上擦痒痒,整个楼棚就晃动,人坐在楼棚上,就像喝醉了酒一般。不久,华罗庚的又一个孩子降临人世。华罗庚实在无力去挣额外的收入,无法将妻子送进医院分娩。他们的孩子就在这间破屋子里呱坠地。华罗庚望着这个生不逢时的苦孩子,辛酸而不无幽默地说:“这孩子就叫华光吧,我们的钱都已经花光了。”穷困中的华罗庚常常对人自嘲:“华光华光,全部花光,哈哈·····.”
西南联大物理系学生里有两大才子:杨振宁和黄昆,两人常在茶馆高谈阔论。当时同学听到,黄昆问:“爱因斯坦最近又发表了一篇文章,你看了没有?”杨振宁说看了,黄昆问如何,杨振宁把手一摆,很不屑地说:“毫无originality(创新),是老糊涂了吧。”
西南联大哲学系有一个怪人叫沈有鼎,那个人好像有点神经病,总是穿得破破烂烂的,什么人的课都跑去听,拎着一个小皮箱,坐在教室的第一排。有一次,闻一多上《诗经》的课,看到沈有鼎坐在第一排睡觉。闻一多说:“等一下,我们等沈先生醒了再讲课。”
沈有鼎人虽聪明,却不修边幅,上课独来独往。他终年身着一件布满污渍的长衫,且匆匆走路,常常自言自语。钱穆说“其为人极可鄙”。沈的另一怪癖就是“唯事积钱”,“银行所储而外,小箱中存七八百元,一文不肯动用,而唯恐遗失。又或深夜扃户启箱,将银币一再清数,排列展览以为乐”。
费孝通说自己在联大任教时,跑警报已经成了日常的课程。经验丰富之后,很能从容应付。警报密的时候,天天有;偶然也隔几天来一次,因此费孝通在这些日子,把翻译《人文类型》排成早课。因为翻译不需要有系统的思索,断续随意,很适合于警报频繁时期的工作。大概说来,十点左右是最可能放警报的。一跑可能有三四个钟头,要下午一二点钟才能回来。所以,一吃过早点,费孝通的太太就煮饭,警报来时,饭也熟了,闷在锅里,跑警报回来,一热就可以吃。
联大学术自由,对学生的管理也比较宽松。汪曾祺回忆自己大学经历时,自嘲地说,考入大学,成天“泡茶”(泡茶馆)。他经常逃课,有时,深更半夜,他端坐大树的树枝之上,对着明月吹笛,一度被视为联大学生中的另类。
著名文字学家唐兰在西南联大开《宋词选读》课,几乎什么也不讲,上课只是捧着一本词集自己读,读到好处,大叫一声“好”,学生们一惊,以为他终究要阐发点什么了。哪知他仍是接着读,一直到下课。
在西南联大时,游国恩每逢发了薪水,就从城里买两袋米,请肩夫挑回乡间家中。有一次他随着肩夫走到大西门,肩夫竟故意在乱哄哄的人群中快步行走,走得不知去向。游先生丢了米,就买了两根甘蔗扛回家。夫人问他:“米在哪里?”游先生笑着说:“让挑夫挑走了。”但他随即又说:“他比我更需要。”
朱自清任教西南联大时,尽管日本飞机常常飞来轰炸,生活也困难,但他依然兢兢业业,每天工作到夜里十二点以后才休息。一次,朱自清得了痢疾,可是他已答应学生第二天上课发作文,于是他便连夜批改学生的文章。而在他书桌边,就放着马桶。朱自清改了整整一夜的作业,也拉了三十多次。第二天,他脸色蜡黄,眼窝深陷,人都变了相,可他连脸都没洗,提起包又给学生上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