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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刘明彰
我在满山的土豆花中寻找与妻姓氏颜色相同的花朵,可走遍了整个山头也没看到温暖的黄色。我如此不遗余力地寻找,只是想告诉妻,我就是一颗浑身裹着泥巴的土豆,但我会努力开出属于我,也属于这个季节的花朵。
回到家,妻正在厨房里忙碌。我走过去,妻抬起头问:“今晚吃酸辣洋芋丝还是酸辣土豆丝?”
我愣了愣,试探着说:“酸辣洋芋丝和酸辣土豆丝有什么区别吗?”
妻一脸严肃,认真地说:“当然有区别。酸辣洋芋丝是你过去的生活,酸辣土豆丝是你现在的生活。”
我笑了,接过妻递来的土豆,说:“那就吃酸辣土豆丝吧。”
土豆又叫洋芋,老家的人们向来这么随心所欲地叫着,但我还是习惯称这种原产于南美洲的茄科茄属一年生草本植物叫土豆。小时候,土豆是家中的主粮,一到青黄不接的月份,餐餐土豆,吃得两眼泪汪汪。但当用满是泥巴的手擦干眼泪后,又庆幸山前坡后的土地里还有土豆,至少不会饿肚子。
那时候,土豆并不招人喜欢,但土豆花却让贫瘠的生活平添了几分养眼的色彩,红的,粉的,紫的,在焦灼的季节里,慢悠悠地等待着并不油腻的人间烟火,总算在每一个山里孩子贫穷的记忆里留下一个有色彩的意象。
妻第一次跟着我回老家,正是土豆开花的季节。我在满山的土豆花中寻找与妻姓氏颜色相同的花朵,可走遍了整个山头也没看到温暖的黄色。我如此不遗余力地寻找,只是想告诉妻,我就是一颗浑身裹着泥巴的土豆,但我会努力开出属于我,也属于这个季节的花朵。妻说,别去找了,我已看到了土豆开花。我停下脚步,回过头望着妻,我看到,妻的眼里满是欢喜。真正让人感动的,从来不是耳边的情话和昂贵的礼物,而是下意识的惦记、语气里的温柔和满眼的在乎。那时候,我们正是将土豆叫成洋芋的年龄,不曾想过未来的生活是富庶还是贫穷。在清风、夏日、远山的渴望中,日子犹如千层底的针线,一个个密密麻麻的针孔中包裹着已逝的、未来的阳光,就在自己的脚下一步步走出山河远阔,日月长情。至于生活的味道,咸也好,淡也罢,酸也好,辣也罢,我们就在简陋的房间里守候一桌烟火,迁就着彼此的迁就,包容着彼此包容。哦哦,一个人吃一顿丰盛的大餐,远不如两个人吃一碗泡面来得幸福。过去的日子慢慢地发酵成记忆,未来的日子在小心翼翼的打量中探出若隐若现的身影。我们的视线可以远一点,我们的脚步却应该慢一点。就如土豆开花,一个寒暑才有一次不张不扬的从容。妻说:“你知道么?土豆最早是用来观赏的。”我当然知道。其实,何止土豆,世间万物,谁不希望自己转过的背影都是阳光的模样?开花的洋芋是时光的轻快,开花的土豆是日子的沉稳。我们总是从一路轻快走到内敛沉稳,这一路不需要花开得有多艳,也不需要风吹得有多柔,只要有一个人陪着一起走,一切便都那么美好。削皮,切丝,清水中漂洗,开水中焯熟,大火猛油,酸辣椒炒香,倒入土豆丝,快速翻炒,生抽提色,起锅,装盘。亲爱的,酸辣土豆丝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