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彰:人在草木间

文摘   2024-09-24 00:00   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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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草木间

文丨刘明彰

我在草木间行走,每一步的通畅,每一次的顺利,都是因为有许多我能“麻烦”的人在我身后守候我一次又一次的“麻烦”。




我是一个无趣的人。不吸烟,不饮酒,不喝茶,也不喜欢唱歌、跳舞和应酬,实在是无趣得很。

朋友们常说,学着喝点茶吧,对身体有好处。我也曾动过心想买一张茶桌,却仅仅动过心而已,过后不再有购买的想法。一则没有这个闲暇,烧水泡茶,细品慢尝,我穷忙,时间上实在耗不起;二则没有这个闲钱,茶桌茶具茶叶,据说都很费钱,我工资低,仅能糊口,想想也就算了。

但是,我却喜欢看茶。看碧绿的茶叶在水中忽上忽下漂浮,宛如生命最原始的状态和姿势。其实,人在草木间,又有谁的躯体自始至终都是有趣的?

那一年去拜谒一座古寺,正遇一位老居士在晒茶。他虔诚地翻检着每一片茶叶,心如止水。我说:“好漂亮的茶叶啊,可惜,这里没有开水。”老居士抬起头,微笑着跟我打了一个招呼,说:“凉水泡茶慢慢浓。”而后抓起一把茶叶放在我的手心,说:“人在草木间,愿君安且健。”

望着老居士的背影,我忽然明白,真正的修养不是高山仰止,而是温良如初。善良的人,又怎会无趣?

一个朋友跟我说,婚后的日子实在太无趣,一天天都是围着孩子灶台转,熬得怨气满腹,熬得抑郁上身。我说,不要总以为婚前的玫瑰是婚后的一日三餐,其实,柴米油盐中哪有那么多玫瑰的影子。

他向她求婚时,只说了三个字:相信我。她为他生下第一个女儿时,他对她说:辛苦了。女儿出嫁那天,他搂着她的肩说:还有我。他收到她病危通知的那天,重复着对她说:我在这。她要走的那一刻,他亲吻着她的额头轻声说:你等我。这一生,他没有对她说过一次“我爱你”,但爱,从未离开过。

我们总是喜欢将相处的仪式固化,殊不知,程式化的仪式常常是一种敷衍,真正的爱不是话语的描述,而是刻在骨子里的在乎。

人在草木间,我们要记住的人和事实在太多,但记住对方的好,不仅是一种智慧,更是一种格局。

一个朋友跟我讲起他父母的故事。母亲走了,留给父亲两个储钱罐,红罐装着父亲对母亲一生的好,黑罐装着父亲对母亲一生的恶。朋友说,他父母结婚那天,母亲把第一颗红星放进红罐,说:“红星代表你对我的好,黑三角代表你对我的恶!”送走母亲的当晚,父亲颤抖着手捧起黑罐,想看看自己在妻子一生中究竟有多少恶,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黑罐,却发现一个黑三角也没有,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我只记得你的好!

我是一位俗人,没什么本事,小心翼翼地行走在草木间,不争不吵不炫耀,我能容忍每一个与我相遇的人的过错,也能接受每一个曾在我身边驻足的人的批评。即便误解,即便谣言,即便诋毁,即便羞辱,我都能坦然承受,泰然处之。凉水泡茶慢慢浓,短暂的生命在时间长河面前,是何等的苍白与粗糙。只要你记得对方的好,总有一天,对方一定会记得你的好。

明明是我的弟子,在北京工作。许多次邀请我去北京玩玩,我总是委婉地回绝。我怕我去北京,会给他带来太多的麻烦。他年年说,我年年推,直到今年暑假,他忽然打电话给我,问我是坐飞机还是坐高铁,我才严肃认真起来。来到北京,大学、故宫、国博、长城、天安门……每天的行程他安排得满满当当,甚至还给我安排了一场德云社的相声,烤鸭、卤煮、驴打滚……北京小吃吃了过遍。临别时,我对明明说:“真的太麻烦你了。”明明说:“亲人朋友就是用来麻烦的。如果亲人朋友都不去麻烦了,那还要亲人朋友做什么。”第一次听到“麻烦”一词还有这样的新解,我既惭愧又欣慰,行走于草木间,“麻烦”原来是最高的情商。

我想起我的另一群弟子,跟我生活在同一个小县城的弟子。他们或从政,或执教,或经商,或悬壶,或创业,个个事业有成,家庭兴旺,可在我面前却总是恭恭敬敬地一声声师父长师父短。我早已将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家庭、工作事事过问,他们不嫌我烦,我也从不考虑他们会不会烦,我们有事没事聚聚,看弟子们在厨房忙碌,看弟子们的孩子们在房间里嬉戏吵闹,我的心底总会涌出一种知足与幸福。他们说,趁我还走得动,每年陪我走一个地方。我在想,我看着他们长大,现在,我到了“麻烦”他们的年龄了。

哦,还有啊,还有我的姨妹和妹夫们,还有我的领导和师长们,还有我的同事和同学们……我在草木间行走,每一步的通畅,每一次的顺利,都是因为有许多我能“麻烦”的人在我身后守候我一次又一次的“麻烦”。

晚上下班回到家,小女儿说:“爸爸,我给你打个谜语,你猜是个什么字。”我说:“你打吧。”小女儿说:“人在草木间。”我一听,笑了笑,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茶”字,而后说:“小宝贝,人在草木间,愿你安且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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