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头条]曹茂海的散文《伸手托起一片云》
文化
文学
2024-11-28 00:01
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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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托起一片云
曹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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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进地下车库，光线就暗了。也巧，车子开到哪里，哪里的灯就亮了。右拐，左拐，再右拐，车子停在301号车位上。停在301号车位，那车库有多大呀？说来你不信，校园有多大，地下车库就有多大——校园坐南朝北，中央是广场；往广场后面去，依次是体育馆、食堂和超市；东西各有三栋五层的教学楼，两边教学楼后面是八栋师生公寓；西边是一个400米跑道运动场——这，是我见到的校园内最大的车库：偌大静谧而宽敞的空间，会让你毫无顾忌地联想到自在，实力，甚至梦想。 ![]()
从湖北到贵州，再到云南，凯里只是一个驿站。没想到，就因为这个车库，我留下来了。国庆节，在景德镇，打过一个电话；第二天，回到老家，又打过一个电话；第三天，我便向西南进发了……更何况，在校门口，副校长熊建新站了多久，等了多久，我并不知晓。他浅浅的笑，轻轻的握手，亲亲的问候，让我油然而生一种近乎久别重逢的快感。 站在广场中央，横“笏”型的校门门楣上八个大字映入眼帘：“人但有恒，事必能成。”此语源自《曾国藩家训》：“人但有恒，事无不成。”“事必能成”与“事无不成”相比，巧在一个“必”字。“必”字有信心，有付出，有艰辛，再加上有恒心，万事自然能成：将曾氏家训演绎成了校训，且取“恒”“成”二字为校名，足见主事者慧眼兮识珠，匠心兮独运。 ![]()
恰逢国庆节收假。在广场中央，一人一桌一凳，一字儿排着，那是班主任在给学生做返校登记。校门口，返校学生摆着长龙阵，等候值班老师做安检。有学生提着塑料袋，值班老师一看，一摸，几秒钟就通过了。也有学生背上扛着，肩上挂着，手上提着；得放下，得取下，得转个身子拿下；双肩包得打开，行李箱得打开，手提袋得打开：这种情形，得忙好久，坐在小凳上的老师一笑，站着的学生也一笑，安检也过了。也有看学生发型的，头发太长，校门口有剃头师傅。老师手一指，学生心领神会，把行李往边上一放，便理发去了。 六年前，我在贵州观山湖呆过。在我的印象中，贵州的孩子颇乖巧：作业必然做，虽然有人手脚很慢，有人字迹很潦草；纪律必须守，虽然迟到难免，瞌睡难免——知道自己错了，绝对没有耍赖甚至抗拒的可能。比如，头发太长，放假前便有了裁剪计划，许是苦于麻痹，忘了告诫，或是返校前慌了手脚，若有人提醒或是被捉拿，将多余的头发理掉便是。 校园里的路，要么刷黑，要么用石板砖铺着。慢点走，很容易发现自己被阳光投射到路面的影子。影子，是另一个自己。我驻足，端祥着。影子很长，头很小，腰很粗，双脚又粗又长，贴在地面上，颇像原始森林中被雷电劈掉树身后留下的无枝无叶的一截树桩。到这时，我恍然大悟，无论你如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无论你的主观臆断如何昂扬或者不屑，阳光还是阳光，影子还是影子。 路面干净，不见纸片，不见枯叶；校园爽朗，可以触摸楼道间轻柔如絮的秋风，可以欣羡屋顶上洁白如雪的云朵。徜徉于校园，游目骋怀，你失去了恣情言欢的资本，仿佛在不知不觉中幻化成了一只沉默的老鹰。 ![]()
步入公寓群，满眼花树。绿绿的金叶女贞，油油的锦绣杜鹃，灿灿的红花继木，一块块，从这头铺到那头；栀子是球状的，茉莉是球状的，山茶是球状的，一排排，从这头蹲到那头；黑荆参天，矮赤松葱茏，短叶罗汉挺拔，一队队，从这头站到那头。长长地铺着的，静静地躺着；蹲在花圃中间的，挺惬意；站在路边花丛中的，挺威风……明年春日，百花盛开，彩蝶翩跹，你定然难舍难分，乐不思蜀。 晚饭后，去五栋201办公室与语文课代表见面。来了两名女生，124班的叫文廷平，仫佬族姑娘；125班的叫吴敏，苗族姑娘。要知道，黔东南可是苗族侗族自治州，少数民族的学生自然多。在了解前任教学情况和征求意见后，我对科代表说，第一轮复习要边到边，角到角，刷题很重要。我还说，语文老师就像体育教练，讲思路，出点子，做示范，学生就像马拉松运动员，往前跑，坚持不懈地往前跑……又犯职业病了！不知学生体能的高低和胃口的大小，其所谓的苦口婆心，或许能一时得逞，乞求长远的功效，自然是彼此的默契与坚持。 各班教室墙壁上张贴着公示榜，公示榜上展出学生的高考目标分数和梦想中的学府。125班59名学生，一本目标15人（应该全部上本科吧）；124班75名学生，一本目标68人（应该全部上一本吧）。我非常欣赏杨清同学在教室横幅上的题字：等风来，不如追风去。后浪一族定然是斩浪一族，也是追风一族。也因此，我相信诗和远方的魅力，更相信孩子们不到长城非好汉的坚毅，未来的日子，我们携手走过——好比登上香炉山，爬过九十九蹬坎，伸出双臂，去尽情地欢呼那喷薄而出的朝阳。 在124班公示榜上，我分明看到：五十三名学子梦想中的学府在贵州。我坦然，诚如此，贵州大学和贵州师范大学都要给我们单独开一个班了。我欣羡这些天之骄子血液里流淌着的民族性，但我坚守“脚有多远，心有多宽”的人生信条。于是，我将湖北名校联考的一道作文题写在黑板上： ![]()
要走出去，怎么走？从黔东南奔向贵阳，从贵州奔向全国，从中国奔向世界，从地球奔走向宇宙，还有，从物质世界走向精神世界；走出去之后，你应该回来，就像钱学森从美国回到中国……写作文就是写人生，站点要高，格局要大，境界要高远：写作文可以提高分数，也可以改变人生。也因此，我鼓励几位笔力雄健的同学坚持写，写身边的人和事，写民族的历史与生活：你身份特殊，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少数民族作家。 二十时五十分，下第三节晚自习的铃声响了，三五成群的学子陆陆续续来到广场。大屏幕亮了，音乐响了。歌声嘹亮，或急或缓，或高或低，如大河汹涌，又如万马奔腾。大屏幕上出现一对帅哥靓妹，他们踩着鼓点，合着旋律，跳起欢快的舞蹈。广场上，有的同学动作灵敏，有的邯郸学步；几分钟过去，同一个音乐，同一个节拍，所有的同学同一个脚步，同一个手势，整个广场跳起来了……站在教学楼四楼的楼道间，我寻思：在校园中跳广场舞，我头一回见到；已习惯于课堂静坐的莘莘学子，瞬然转变为近乎狂欢的角色，能健身又能醒脑，能学艺又能交友，这绝对是睿智校长作出的斗胆决策。 后面，还有第四节晚自习呢。如果不想去跳舞，你可以去食堂夜宵。一个可以容纳5000人美食餐厅，要多宽亮有多敞亮。有多个品种，任你挑选；喇叭里喊出的“吃多少，拿多少”，只是一种温馨提示。开始时，你觉得什么都有味，什么都想据为己有，便大快朵颐，结果呢，撑肥了肚子不说，还惹得你做了一整夜的恶梦。 ![]()
恒成，一所令人心驰神往的学校。来了，你不想走；走了，你梦里来。不走出去，眼前的世界很小；走出去，你的世界就大了。也难怪，单是高复班招生，甲辰年，恒成学校就超过2700人啦。 我喜欢养花。养花，养眼也养心。曾在观山湖，逛花市，买了一盆绿萝，一钵红运当头。住校第二天，去凯里，也逛花市，买了一株幸福树，一棵三角梅。三角梅，开着紫红色的花，坐在椅子上，放眼望去，便是满眼的红；幸福树，高过人头，枝繁叶茂，喷上水，片片绿叶挂着水珠，阳光下银光闪闪。家有花树，出门有念，进门有伴，的确是一种难得的消遣。 ![]()
在讲台上站了四十四年，也退休了，该享清福了。让自己快乐，那叫生活；让别人快乐，才叫人生：延续四十余年的情缘，给孩子们多一点快乐，给人生多一点念想，这何偿不是在享受更多更好的“清福”呢？ 晴空万里。有一片云，自下而上，如蛟龙腾渊。站在恒成广场中央，伸出你的右手，那片云就托在你手中了。再加上你的伟岸，还有微笑，拍个照，那绝然是人间最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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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茂海 1964年生，大冶市大箕铺镇人，湖北作家协会会员。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全国优秀教师”。在《延河》《中国报告文学》《散文选刊》《新作家》《读写天地》等报刊发表小说、散文百余篇。出版散文集、小说集、长篇小说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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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东西》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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