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如果时间是个伪命题?
朋友,爱情,婚姻,家庭,事业,生老病死。大部分人的一生。
宋代慧开和尚:“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以个体为样本,朋友圈,十年轮换了三拨人。旧圈子,现在交叠稀薄。朋友二字,如年岁老酒,留存的也越来越少。
时代诡谲向前。
以偏纵观,
00后的爱情,风雪月夜,十里送药,要估量一二。
90后的婚姻,有事?说事。已是样板。只有彼此和亲人的病痛生死才能把他们聚拢。
80后的家庭,流行一句:养大我生的,送走生我的,无它。
老师、老总、作家、演员、局长、老婆、老公、儿子、女儿、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一个身份几乎可以是他的全部“事业”,也几乎代表了他整个人。
自己的独特性在哪,随着年岁增长,变得不重要。
人至中年,回首纵观:“好时节”尘海拾珠,星星点点。着实稀薄。
三喜三幸,喂养我,执迷我。
偶得之。
然后,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五阴炽盛。一样不少。
苦。
以我和我的关系为辐射的一生,画地为牢。
时流奔袭,乡村瓦解,城市臃肿。
旧日的青烟里阴德流散,新的土壤里还是一片混沌。
个体的焦灼,坑坑连坑,哭哭苦苦。
金钱做宝丹,不妨碍,情伤片片幻海,家以念难为真经。
不能被家庭疗愈的人,街上的流浪儿,越来越多。
抑郁,童年阴影,原生家庭,灵性,宗教。医院、寺庙、心理咨询室,香火旺盛。
(二)
有时候会向往死亡。会想着,死后,这一切都消融了。可以不用面对这污浊无趣又高度重复的世界了,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看过一部电影,如果死亡和时间是个伪命题。肉身消融,意识弥留人间,时空归还本位,原来百年一秒,时间本不存在。
一世经历所有的情绪,欲望,念头,都形成了各种分散撕裂的力,纯洁一点的,就可以凝实成意识,在死后的维度里,顺着稍微光亮一点的地方, 再投入跟这一辈子一样的容器里。
重新成为一个人,从哭哭啼啼开始,经历一样的阶段撕裂,成长,认识生命,充满遗憾遗恨,再到其他人为我哭哭啼啼结束,然后又继续,没完没了。
死不尽,时间过不去,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现在。处在永恒的重复里,更多次成为了更漫长的其他存在。实在是太过恐惧的事。
在这样漫长的无始无尽的存在里,如何活着?
又有什么是一定要的,又有什么是一定不可失去的?儿时最心爱玩具的摧毁,少年初恋的错过,成人爱情的幻灭,亲人伴侣之间,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缘聚缘散反复重启的离别。这一世的兄弟,那一世的夫妻,这一世的母子,下一世的祖孙,不断的在同样的宿怨、宿缘中,重复的爱上、恨上同一个人,跌倒在同一段因缘中。
死不透,活不了。怎么办?
生灭了一万次的河流,转动了46亿年的地球,活了100亿次的你和我,有没有真正的活过一次?
清晨的露珠映入眼眸,初生阳光在我的眼里。
我知道你会第一百万次的拒绝我,但是我还会再下一个躯壳里,鼓起勇气对你说出,我爱你。就像你曾被我杀死一百万次后,还是给我煮了面,炒下香气喷喷的番茄炒蛋。
我知道“人不可能让另外一个人,去教他怎么活下去,怎么过日子,那是很悲哀的你知道吗?但是这个人偏偏又是我最爱、最爱的人。”悲哀一百万次,第一百万零一次,告诉你,日子认真过一次就可以过永恒的日子。
电影《一一》中洋洋说:“婆婆,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你知道我以后想做什么吗?我要去告诉别人他们不知道的事情,给别人看他们看不到的东西。婆婆,我好想你,尤其是我看到那个还没有名字的小表弟,就会想起,你常跟我说:你老了。我很想跟他说,我觉得,我也老了”
我也想去告诉别人,他们不知道的事。我想,我大概知道,“我们”都去了哪里。我已经活了太久,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