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前天凌晨一点,告诉我说,今天他二女儿五岁的生日,他终于拿到两个女儿的抚养权了。
这些年,他出夜宵摊,卖肉夹馍,跑网约车,开饭店,做义乌小商品零售,两个女儿一直带在身旁,吃喝拉撒习惯养成,听说读写体育锻炼,旱冰美术舞蹈计算机爱好发展,一样没落下,一个爷们,变身超级奶爸,雌雄同体。
老婆也很上进,成功尝试二十种美容类创业项目,把老王这些年由出摊开始累计而来血汗钱全部造完,接着给老王上了离离原上草一课,再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倒打一把先诉离婚,偷偷把房子卖掉车子开走,发动全家人无理取闹的无下限模式对老王进行全面抹黑,在秀才遇到兵的舆论优势中把两个女儿夺走。
老王硬是在三十五岁成功攀上了心脏搭桥这座大桥。
小季今年出了她的第三本散文集。分别是《青春这点伤,云都会原谅》《栗木桥的云水谣》《三十岁的珍珠》。
一袭白裙,小巧精致的帆布包包里放一本书,奶油质的灰白色文青帽,一年四季。
六月份十一点的夜晚,在大清江徘徊抽泣,给唐星辰打了一通两小时的电话。广州每月一万二的房贷,十一岁儿子的随时暴走离家,老公失信失联的两年零八个月,电商公司老板的直播素人改造计划,小季说如果没有和你打这个电话,七月我应该浮在清江河上了。
文彬发完他的第二百五十一篇公众号原创,跟我晒了今年的赞赏,507.5元。说今晚无论如何要请我吃饭庆贺,感谢好兄弟我对他一直以来的鼓励支持。
晚上十二点半,吹完一团锦绣酸溜溜的文人互捧水,喝下第四瓶常德产的乌苏后,这单薄文青开始止不住的呜咽。说,我以为从2008年那场雪后,我再也不会爱了。人到中年,还一见钟情什么,羞不羞耻,可我还是……
我以为我没有事情,我以为云淡风轻。我以为我豁达开朗,我以为我一切我看得透透的。我只是,昨天晚上醒来尿了四次,熬到四点半,再也睡不下去了。妈的,人类轮回的游戏,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一而再再而三,重复又重复,毫无新意,活着真他妈没劲,大梦一场,真想快点了结。
我给你看我写的新文章开头:
青年独爱野,志情常在途。如今独对山,默默不得语。世情常无解,心冢碑上碑。淡看魂归里,魑魅尽是乡。他人笑,他人泪,他人评,他死他乡。棺铭四畔无新闻,黄泉路上皆老鬼。
世人忙忙碌碌,都是为了碎银几两。财色名食睡,死后又复活,胎生卵生尸生化生,受尽六道煎熬,又在同样的框架里重复再重复,开启百年万年,又重启归零。告诉你,一生不过眨眨眼,瞬间,一秒,搜的就过去了!梦中梦,轮回轮,生生死死,没完没了,烦什么烦,爱你妈个巴子爱。
他妈的,缘来缘去,缘聚缘散,都是自然。性起缘空,都是空,都是镜花水月,都是经流,可是,我没有不甘心,只是这个结局,配不上我当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心,我拿出了我最大的诚意,所以该遗憾的人,不是我。
他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
草,唐星辰,你别趴着,再喝点,你这酒量,真没劲。
文彬一口气闷下一瓶乌苏,嘀嘀咕咕,骂骂咧咧,晃晃悠悠站起来,拦下一辆出租车,消失在霓虹闪烁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