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杀鸡吃(非遗版)

文摘   文学   2024-09-18 00:02   山东  


 




八月十五有点生不逢时,正掩个秋收大忙,刨花生、掰苞米、种麦子、割豆子,还得预备收地瓜,家家忙得个脚不点腚,谁顾得上和过年似的,一连几天在家炒菜、喝酒、放鞭玩。

你就是再忙,过八月十五也得杀只鸡吃。咱们农村,别的好东西没有,各家里都养着一群鸡。母鸡自然是舍不得动,留着下蛋的,倒霉的是公鸡。女当家的都盘算好的了,哪只是他姥爷过生日使的,哪只是他姐夫来杀的,哪只是过八月十五用的。盘算是盘算,但人算不如天算,很多事却不总按你盘算的来。半天地里来场瘟鸡,一鸡栏窝子的鸡全伸了腿,那就什么也吃不成了!过日子的爹娘,谁也不会跑集上买只鸡过十五,那就只能干靠了。

正因为人人都想八月十五吃上鸡,因此十五前这段时间,瞎鸡的比较多,因为村里老是有不仗义的主,惦记着别人家的鸡,下个夜给偷了来。人家全家老少留着十五拉馋的,你给炖吃了,非挨三天的骂不可,听着胡同里凶猛毒辣的骂街声,肚子里的鸡肉还不得变成鸡屎呀!?

早上放鸡时,从鸡栏窝子里一只一只往外摸,把要杀的鸡挑出来,拴住腿放那。女主人负责烧好开水,杀鸡的活,一般由家里的老爷们来干。杀鸡焉用宰牛刀,全是家里的菜刀,磨刀石上把刀磨的锋快,掐起鸡翅膀子,捏住鸡冠子,大公鸡伸伸个脖子,呈现出任人宰割的样,另一只手一摸脖,探明气管和血管的位置,刀快速一挥,让刀口对着接血的瓷碗,在哀鸣和蹬腿中,大公鸡流尽最后一滴血,摔手扔地上后,一动也不动了。

这是杀鸡的最高境界,速度快,动静小,鸡痛苦最轻,练了多年的老杀鸡的,才能有这个修为。那些刚学着杀鸡的主,摸起刀手就哆嗦,在鸡脖子上干锯拉,血管没割断,却把气管给割断了,“嘶漏嘶漏”的挺大的动静,鸡也受不了这折磨,要了命的挣扎,吓得赶紧扔了。有的主倒是割对了血管,但一见血出来,紧张地尿了裤子,手抓不住鸡了,那断了血管的公鸡,满院子里飞窜,鸡血洒得满地。有的主狠劲是赛李逵,不想费这龙事,一只脚踩着鸡腿,一只手拽着鸡头,照鸡脖子“扑腾”就是一刀,直接把鸡头剁了下来。人狠鸡更狠,没了头的公鸡,挣扎着站起来,脖子上刺刺地血,和放天花似的,还能在地上转两圈,这场景那叫恐怖和怪异!

杀好的鸡,带毛是没法吃的,褪毛没有干拔的,要用方开的水浸了,把皮肉烫松,才好拔光。要想弄干净,没两燎壶开水是不行的。接下来要开膛了,除了鸡肠子,其它内脏都是不能扔的。这里头有个好东西,就是鸡素子的内皮,黄黄的一层,都要揭下来,放那晒干,药材上会有人下乡收购。加工成中药,治疗积食、胆结石,还治肾虚遗精、尿床的。

剁鸡,得用砍蜀黍的砍刀,用菜刀刃太薄,伤刀的。去了内膛的鸡,剁成大块,就得准备下锅了。现在做鸡有什么三杯鸡、辣子鸡、啤酒鸡、叫化鸡、宫保鸡、新疆大盘鸡------咱沂蒙庄户不会这些,就知道炖,红泥火炉架上柴火,铁锅烧干,剁好的鸡放进去,只到把水靠干,再下花生油,放葱、姜、花椒爆出香味,不断翻炒个差不多,倒水倒得漫过鸡肉,盖上锅盖,调得慢火,剩下的就交给时间了。

起码得两个小时后吧,浓浓的香味从锅屋里飘溢而出,这时就要把鸡内脏放进去了,随着放的还有晒干的泡好的黄花菜,这茶和鸡是绝配,一个味!最后放的是鸡血,这个出锅放就好,炖老了就发柴不好吃了。

这种长时间慢火炖出来的鸡,酥嫩、浓香,是那种纯正的鸡肉香味,想必每位沂蒙人,对这样做出来的鸡肉都有着亲切的味觉记忆。现在一些景区的农家乐饭店,采用了这种做鸡的方法,美其名曰“乡村柴火鸡”或“沂蒙铁锅鸡”,也招来不少的顾客。

有个名字当然好,柴火、铁锅、沂蒙都是它的元素和特征,但最关键的是鸡,必须是家里养的,吃草、吃虫、吃粮食,上墙、上树、满地跑的沂蒙本地鸡,而不是大棚里吃药、吃激素、坐监牢的傻子鸡,那种鸡,不说有没有毒素,肉柴、怎么炖也没香味。

家养的本地鸡越来越稀罕了,街口杀鸡棚子里,多得是洋鸡、串子鸡。他们杀鸡麻利,放血、去毛、开膛、剁块,几分钟就理整好了,装好塑料袋,回家就可以下锅。

方便是方便了,但这样的八月十五,似乎总感觉少了点味道,还是怀念,家家磨刀、捉鸡、杀鸡的慌乱、热闹劲。八月十五又快到了,越来越想老家了,那一盆香气浓郁的老家炖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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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内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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