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到沂南——一位游子的故乡之行

文摘   2024-08-09 00:01   山东  

本文作者简介:薛波,1952年6月18日出生于山东省沂南县原葛沟乡庙官庄村。八岁时到黑龙江省牡丹江市,就读于黑龙江省重点中学牡丹江市第一中学。1968年11月,下乡到黑龙江省生产建设兵团四师42团,先后在连队任通信员、拖拉机手,又到团部任电影放映员。1972年4月,被推荐为工农兵大学生,就读于上海外国语学院俄语系。1975年毕业后,分配到煤炭部煤炭科学研究院,担任专职团总支书记、情报室俄语翻译。1979年至1988年,在煤炭部信息研究院任编辑、英俄语翻译。1988年至1999年,在地方煤矿总公司外事处做外事工作,此间曾随团考察访问二十几个国家。1999年创办北京中煤机经贸有限责任公司,任董事长至今。


兄弟相约       

我的老家庙官庄,现在属于临沂市河东区汤头街道,但在十几年前,她归沂南县葛沟乡管理,因此,在认识和情感上,我始终认为沂南才是我的老家。在这里,我度过了懵懂、艰难却又无忧无虑的童年。

我们村位于沂河东岸,坐落在贫瘠、多石、少水的山岗上。由于人多地少,历来以贫困闻名。1960年,我八岁时,在叔叔的帮助下,我们全家惜别故土迁徙到黑龙江省的牡丹江市。此后,1986年、1991年和1999年我曾怀着对故乡的眷恋,三次陪同妈妈、大姐、三姐、哥哥回过老家。25年过去了,听亲友介绍,老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勾起了我再回家看看的强烈愿望。

叔叔家的克建哥,住在上海,不久前给我通话,邀我一起回沂南看看,正遂我愿。再者,与克建哥也有十几年未曾谋面了,十分想念,此次沂南之行,是促膝畅聊的好机会,便欣然前往。

克建哥大我三岁,生在冰城哈尔滨,中学毕业后,上山下乡当知青,与我同是黑龙江省生产建设兵团第四师的兵团战士。克建哥身材高大帅气,为人仗义豪爽,自幼爱好篮球,今年75岁的他,仍是上海市老年篮球队主力。哥哥离开兵团后,曾在阿联酋做国际贸易。这次他和嫂子一路从黑河,随后辗转丹东、经大连、穿日照并于30日到达沂南。7月30日,我乘高铁经曲阜换乘到了临沂,入住铂尔曼酒店,休息一晚,和哥约好第二天在沂南相会。

  2008年,叔叔家的克建哥(左二)、克宝弟(右一)和我家大哥(左一)和我(右二)在哈尔滨合影。

曲阜换乘

临沂铂尔曼酒店

临沂滨河大道

自酒店俯瞰流经我老家的沂河


侄子念斌

晚上,约了二哥家的侄子念斌和侄媳妇一起来酒店吃个便饭,聊聊家常。念斌是我叔伯二哥家的老大,自幼酷爱读书,只因二哥身体不好,家庭困难,不得不放弃学业,早早顶班做工,补贴家里。他曾做过多种工作,最后一次在化工厂,结果得了职业病不得不离职休息,还没来得及获得补偿,工厂就破产了。为了养家糊口,又租房开了一个小饭店,媳妇掌勺,侄子打下手。他们勤劳热心,赢得了周边的一些回头客。靠着这个小饭店,念斌夫妇把女儿养大成人,拉扯两个弟弟多年,并一直奉养身体不好的老母亲,直到老人家85岁驾鹤西去。

日子刚刚宽松一些,侄子又在两年前得了脑梗,术后留有后遗症,好在孩子已经成人,无生活负担。小饭店因拆迁原因,已经关闭,夫妻俩准备颐养天年了。

以上是侄子一年前给我写的一封信。可以看出,这一代人历尽坎坷,然而总是怀有愿景,并且为了亲人,为了孩子做出许多的无怨无悔的牺牲。

和念斌夫妇吃个便饭,最喜欢的是伴有五六种小菜的临沂煎饼。

与侄子念斌夫妇合影


朋友老全

第二天早上,克建在临沂的朋友老全,开车带我去沂南县城。老全头发浓密,面色红润,身材匀称,看起来有60出头,精气神十足。问起他的年龄,他说已经75岁,我吃了一惊。

老全当过临沂供销部门的一把手,上世纪八十年代就与哈尔滨的叔叔婶婶有过往来,1993年,克建哥在迪拜打开国外的大蒜市场,老全的供销部门成为克建哥的主要供应商,合作了六七年。已退休多年的他,仍然念念不忘当年与克建哥的大蒜情。

去往沂南路边两侧的绿树植被

进入沂南城区


热情的张总

        

与克建哥相会的地方,是县城花山路南端的一处小院。小院占地三亩左右,内有停车场、办公楼、会客厅、厨房,进门左边是用于出租的三层酒店式公寓。

克建哥说,上世纪九十年代,张总做外贸生意时和他有过很好的合作,风雨同舟合作六年,建立了深厚的兄弟情谊。

见了张总,似有面熟,慢慢想起来,25年前我回老家时,克建哥曾安排张总接送我。张总也是70开外,言语不多,办事细致入微,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这也应该是张总多年做生意的信条吧。

进院后克建哥和嫂子从屋里走出来,兄弟相见,十分高兴,热烈拥抱,随后哥牵手拉我进入客厅,聊了起来。

十多年不见,我们都不再年轻,可是增加了许多人生的阅历。前些年克建哥开拓东北物产市场,业务做得风生水起。如今,生意已经交与朋友打理,他关心的是运动、养生、旅行、访友,生活丰富而惬意。

兄弟情之切切

沂南籍的著名作家卢念庆老师,是克建哥的朋友,知道克建不远千里而来,忙到此相见。卢老师又约了薛家埠的薛尚基一起来聚。尚基虽然小我们十岁,却大我们二个辈分,论起来得叫“老爷”。他是薛氏宗亲的热心人,主导了《薛氏族谱》的编写,费时多年才得以完成修撰。

  


东汶薛氏出了两位院士

卢念庆老师,笔名卢蒙,儒雅睿智,才识渊博,创作了数百万字的文章,展现原生态的沂蒙文化,与卢老师相识,十分荣幸。

  


  克建哥讲述抗战时期叔叔锄奸的事迹

忘年之交


卢蒙故事——沂蒙家乡的故事

我们聊天的时候,张总已经备好了富有地方特色的午餐。我打电话联系姥姥家表哥的孩子书畅过来认认表大爷我克建哥。

表哥早年去世,表嫂一人拉扯儿女艰难度日,母亲在世时十分关心娘家这个孩子。如今的书畅长得高大威猛,从消防队退役后回村打拼,干过村长、工程项目经理,目前在一家大型公司做管理工作,儿女双全,生活美满。书畅接到电话后安排好工作,很快赶了过来。随后的三天,他一直开车陪同我们完成了整个旅程。


1986年第一次返乡时,给书畅兄妹拍的照片

  如今的书畅,早已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张总夫人 卢蒙老师 薛尚基 全哥 克建哥 嫂子 我

左起:张总夫人 薛尚基 全大哥 克建哥 克建嫂子 我 书畅


西安乐村

三姨家住在我们村南边的西安乐村。妈妈和三姨是幼年时最好的姊妹,常常在一起嘻耍打闹,长大后又同年出嫁外村。三姨心灵手巧,性格温和,生活中却坚强刚毅,曾二次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挺了过来。我和妈妈三次回沂南,每次都会来看望三姨。三姨会忙前忙后,把我当小孩子看待,早上还没起就把荷包蛋打好放床头上了。三表弟敬文从姨夫那里学到了做粉皮的手艺,他做的粉皮皮薄透明软韧,每次来三姨家,表弟都会给我装上两大包亲手做的粉皮。

  1991年第二次回乡时,从罗寨用小车推着妈妈和儿子薛宁去西安乐看望三姨一家。弹指一挥间,过去了33年了!

  1991年,三姨全家送别我们,伞下面是三姨


胡同左边是敬文的房子

  

转眼二十五年过去了,再回西安乐,心中充满感慨。书畅联系到表弟敬文,敬文自己在家,弟媳在村里上班未回。进屋后敬文沏好茶,我们亲切地聊了起来。

敬文说三姨已经在2012年仙逝,享年97岁。最后三年,卧床不起,白天夜里全是敬文伺候。说起孩子,敬文满脸自豪。老大上海交大研究生毕业,有自己的事业,北京、上海都有住宅。老二在日照成家立业,生活美满幸福,不用操心。自己早已不再亲自动手制做粉皮,只是在村里给一些粉皮大户做技术顾问,闲不下来。

 说到三姨,敬文说三姨抗战时期是做出贡献的。那时西安乐村是敌占区,沂东县的干部常常带人躲在三姨家开会住宿。1941年日本人大扫荡期间,一八路军女干部躲在三姨家生孩子,没有奶吃,那时三姨刚刚生下二表哥,三姨撇下自己的孩子,哺乳八路军女干部的孩子46天。三姨一直想念他们母子,想着他们回来看看三姨和三姨一家。解放后曾捎信带给后来当上高干的这位八路母亲,不知为什么,他们一直没有来过。三姨在临终之前还一直在喃喃叨念着:“那孩子会来看我的,他会来的...... ”。听到这里,我的眼眶湿润了。唉,人那,人那......。

喝完茶,敬文表弟执意留我们吃晚饭。因时间紧,还要赶到庙官庄去,和表弟只得告别。表弟又回身拿出两大捆粉皮,一定让我带着尝尝,兄弟之情实在难却。

  表弟和我们聊起抗战时期三姨一家掩护八路的事迹


敬文、克建和我


庙官庄        

出来西安乐,书畅驱车上了公路,一路往北开往老家庙官庄。

庙官庄过去一直是沂南有名的贫困村。1995年部队转业的李云龙当选书记,带领全村人彻底改变原有贫穷落后的面貌,走上共同富裕的康庄大道。全村整体搬迁后,合并周边其他几个村形成今天的官庄社区。

 

在原村遗址留个影吧

官庄大道

进入村庄,成排的“连排别墅”。两排房屋的间距达两车之宽


社区的最后一排是小高层公寓,年轻人住在这里

 

书畅引着我们,到了七叔家的克礼三弟那里,恰巧碰到住在青岛回来的五弟、六弟,兄弟们相见自然十分高兴。克礼切开西瓜招待我们,这里的西瓜又大又甜。在这酷暑季节,吃西瓜确实是一丝凉意。

克礼的爷爷和我爷爷是兄弟俩,兄弟俩的儿子一起排行,这样克礼的父亲我叫七叔。七叔身材高大,性格温和,幼时上的私塾,后来在西安乐村学校当老师,我哥哥薛克亭就是七叔的学生。七叔一生与世无争,活到90多岁。克礼兄弟几个也是十分争气,或做保险,或做生意,孩子个个优秀。


克建哥和六弟聊天

在克礼家门前合个影,左起:六弟、克礼、克建哥、我、五弟

从克礼家出来,我们去看望村的李云龙书记、克字辈的克锦二哥、克栋哥,可能是天气太燥热,他们都在午睡,门没敲开,我们决定第二天下午再来看望。克礼兄弟执意留我们吃晚饭,因晚上已经安排去竹泉村旅游区参观,晚饭的事就改在第二天。


竹泉村  

 竹泉村位于沂南县铜井镇,元朝时期叫做泉上庄,清朝乾隆期间改为竹泉村。这里泉依山出,竹因泉生,是中国北方难得一见的桃花源式的古村落。该村以“竹”、“泉”、“村”为主题打造了一个具有沂蒙特色的旅游景区。

百闻不如一见。趁着傍晚时分,我们驱车一路赶往竹泉村景区。来到景区后,遗憾的是晚上表演的夜场取消了,我们只好下车在周边和景区门前转转。

原计划在竹泉村景区吃个便饭,由于没有晚场,我们决定回城。





回忆一下儿时推磨的感觉,照片看我有点外行了

  

浮来山

第二天上午,书畅安排我们游著名的浮来山景区。浮来山位于莒县城西六公里处,海拔298米高,处莒西平原尽头,扼莒县沂南两界,呈平地崛起之势,有水上浮来之感。

老年人免票入园

 天下第一银树

今天是八一建军节,恰逢几个老革命在这里游玩,
我和克建哥和他们合影留念

  

莒县大沈庄人刘勰,南朝梁时期的大臣,文学理论家、评论家



燥热难耐,虽意犹未尽,也只好早点回城休息


二次回村       

在张总那里吃过午饭后,又来到庙官庄。

先去看望李书记。李书记是省人大代表,大忙人,轻轻地敲门,恰逢李书记在家。他打开大门,我们自我介绍后,他热情地把我们让进屋坐下拉呱。李书记,大号李云龙,中等身材,面色红润,随和可亲。进屋后,李书记拿出西瓜招待我们,他则坐在小凳子上和我们聊天闲谈。

李书记是1995年被选为党支部书记的。那时的庙官庄是沂蒙闻名的贫困村,村里道路坑洼不平,村民房子破旧不堪,村民的收入在温饱线以下。李书记决心发挥党支部的先锋作用,带领全村村民走集体化道路,彻底改变庙官庄的贫困面貌。经过29年的拼搏,全村整体搬迁后又并过来五个村庄走共同富裕的道路。村里建成了成排的“联排别墅”,老年公寓,道路平整宽阔。土地则统一利用。村里有水果采摘园、饭店以及正在筹划中的工业园等。李书记说,老百姓要的就是衣食住行的好生活。听到李书记描绘的美好发展愿景,我们十分振奋和敬佩。看来一个村庄、一个地区要发展,一靠政策,二靠有一个好带头人。


随和可亲的李书记

谈起这几十年的奋斗历程,感慨万千



从李书记家出来,克礼又领我们去看望82岁的克锦二哥。克锦哥学生时期是班里班长,在村里是优秀党员,如今身体健康,幸福地颐养天年。

左起:表哥家外甥小钟 我 克锦二哥 克礼三弟 克建哥


从克锦二哥家出来,我们又一起去看望克栋哥。据我姐说,克栋哥小时学习成绩特别好,后因家庭困难一生未娶。如今年已80,享受村里的五保户待遇。克栋哥聊起自己的生活,说,政府每月给他900多元钱,花不了啊,现今的生活太好了。

克栋哥一定要送我们出门

克礼兄弟在饭店设晚宴,来的还有大姑表哥家的外甥小钟


兄弟情深,同根同心


回姥姥家     

与克建哥分手后,第二天上午,书畅开车拉着我,到罗寨村去看望姥姥家的亲人,给姥爷姥姥上坟。

姥姥家同辈中,年龄最大的是连营表哥家表嫂。表哥去世后,孩子们都出去了,现在表嫂就单过。


左边是表嫂家

  进入表嫂家院子,大模样没变,进门见到表嫂熟悉的背影

  表嫂身体健康,步履轻快,完全不像八旬老人,走起路来我都跟不上

1986年我和妈妈第一次回乡,给姥爷姥姥上坟的情景

  2011年,表侄们为我姥姥姥爷立了墓碑,完成了我母亲生前的遗愿

  我和表侄们给我姥爷姥姥烧纸上坟,妈妈在天有灵,一定会感到十分欣慰

  

上过坟后表嫂家表侄在附近饭店订了二桌大餐,菜肴十分丰富。外面骄阳似火,屋内有空调,凉爽多了,大家这才相互问候和拉起家常。

说起罗寨姥姥老王家,这里足有十几户,家家日子过的红红火火。表嫂家大侄友胜和二侄友宝,开着艺术品公司和家具公司。大侄孩子在县城的一家大公司工作,二侄的孩子在南昌军工学院上大二。



  与表嫂的两个孙子合影留念


另一桌年轻人居多

餐桌上,我们高兴地聊起家常。有几位60开外70出头的表侄告诉我,在他们村60以上的老人,国家每人每月发160元养老钱。此外,按人头算,每人分到1.2亩地,每家差不多有5到8亩地,地都是自己管理,但都已经机械化了,年终每亩地大约能收入1200元左右,够花的。中青年时多在外打工,如果没什么文化,五六十岁以后基本都是回村种地养老。令人欣慰的是,他们告诉我,下一代人都非常优秀。下一代有公务员、教师、博士生、企业家、公司高管等,都在城里安家落户置房,年轻一代是不再回农门了。

听到这里,引起我许多思索。有人说,现在的社会不再寒门出贵子。我姥姥家的情况是,正因为出身寒门,孩子们才懂事、努力、勤奋、好学,通过考学、做工,跳出农门,进人更加广阔的世界以求更大的发展。还有就是一个家庭一个家族,家风正,孩子们就会正直,勤奋,善良,优秀。


  瞧这一大家子!


告别


吃过午饭,书畅开车送我到临沂北站乘高铁返回北京。三天的老家之旅结束了,故乡再见,亲人们再见!




卢蒙故事
展现原生态沂蒙文化,讲述沂蒙人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