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回到老家

文摘   文学   2024-09-17 17:39   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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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一篇疫情之前的老文章,回忆父母还在老家的情景。




秋风起,天气凉,又到八月十五中秋节了。离开老家的兄弟姊妹们,从四面八方赶回东斗沟村,和父母团聚。

父亲不喝酒后,我们酒也喝得少了。吃过午饭,到平房顶上散散风,向周围远眺,那些胡同、房舍,曾经那么熟悉,现在却有些陌生。


家里的平房


我小的时候,我家处在村子的中心,近几十年,新盖的房屋,都到了山青线公路以北了,北门以南变成了老宅区,全是些老住户。许多房屋因多年无人居住,已经塌毁,残垣败壁,草舍茅棚,杂草碎石,早已经不是旧时的模样。宅院老,人也老,我的爷爷奶奶这一辈的人,有的已经故去;叔叔大爷辈的,也多老态龙钟。


老家门口


俺是光着腚在这些胡同巷口长大的,一切的一切,曾经那么熟悉。长大后出门在外,回趟老家转瞬辄回,没觉着的,已经是五十多的人了,也许有十多年,没好好在老家的胡同巷口里转转了,便很想拾一拾存在脑海中的旧时感觉。

出了门,父母在院墙边种了点菜,停上车,门前就满满的了。




胡同中间是我大爷爷家,胡同尽头,是我姥爷家的祖宅

路西是我家的老宅院,全是土打墙,说是我的高祖置办下的,他的两个儿子分了家,长居东、次居西,我家住的是东院,我出生的东屋现在已经塌了,只有堂屋和门楼还在。


街西、街东都是我的家,电线杆处是北门



父母现在的住的宅子叫前堂屋,过去是地主宋贵家的待客厅,上世纪80年代,我们买了下来搬了过去。新旧宅院之间的南北大路,是村子的中心大街。

电线杆在的地方,我们叫“北门”,以前,这是村子的最北端。我小的时候,北门以北,还是大片的菜园,散落着几户人家。


卢家胡同


图中有车的地方,是“南门”。“南门”之南,原来有个大水塘,水塘前边,在大集体的时候,是村里的牛栏,全村的耕牛都在这集中喂养。牛栏再往前,就是蒙河了。

“南门”、“北门”这个称呼从什么时候有的,没人告诉我。自己推测可能是马子世的时候,为了防匪,斗沟人也拉起围子墙,围子得留门,便有了“南门”和“北门”。至于“东门”和“西门”在哪里,一直找不到痕迹。也许当初就没留门”和“西门”,因为老宅区内就没有一条像样的东西路。

“南门”和“北门”之外的两条东西街,地势很低洼,一下雨就成了水沟,“南门”临街的院墙非常高大,可以判断,当年南北围子墙外是扒了壕沟的。

连接“南门”、“北门”的,是“卢家胡同”,胡同边住得全是姓卢的。卢家,最早是这儿立村;卢姓,也是我们村最大的姓。

我家住在卢家胡同地势最高的地方,下雨的时候,雨水从大门前分流,一部分向北流到“北门“,一部分向南流向“南门”。下再大的雨,我家门前也不会太泥泞,常年干索的

老宅门前原来有棵老国槐树,树龄比我大不少,走街串巷的货郎挑子、钯锅钯碗的箍篓子、戕剪子磨菜刀的,还有东南乡高里、高家坊庄那边的人,去赶青驼寺集的,都愿意在树底下落落脚歇息。





老“卢家胡同”里,一些老宅院塌了后,清理了清理,栽上了树木。我还能辨别得出,这里是谁家,那块是谁家。有些年龄大的,都去世几十年了,依然记得他们的音容笑貌。

当年的胡同里,嬉闹着的那些儿时的玩伴,他们秃着头、光着腚时的样子,似乎还在眼前。小时候,没少在这些院子里玩,翻过他们家墙头,用瓢舀起缸里的水喝,上他们家锅屋,翻翻有什么好吃的。


父母住的宅院门前


卢兆举门前的闲场

先不逛卢家胡同。从我们家门口向东过几户,卢兆举家的门前有片空场,原来有间小矮房,住着个叫郭青园的地主。他是我们村的第二富户,比宋贵过得差一点。

土改的时候,郭清园家房子、土地分得干净,妻离子散,剩下一个孤老头子住在这间小屋里,靠村里救济过活。上世纪七十年代末,英明领袖华国锋主席搞”一打三反“的时候,村里开斗争大会还经常拉他上台批斗。我当时七八岁,正皮的时候,放了学没事,也参与“革命”,和几们同学一起,拿硫磺放他门前点着,熏得他狗屁狼烟,大驼着背,咳嗽着赶我们走。


赤脚医生郭世春的家


卢郭分界的南北小胡同
世界上最窄的胡同

 过了卢兆举家东侧的南北胡同,再往东就是姓郭的居住区了,两条狭窄胡同夹着的,是我们村老赤脚医生郭世春的家。郭世春在部队上干过卫生员,解放不久回到村里。他家西边和南边这两条胡同,我从小就认为,在世界上找不出比它们再窄的了,两个人对头过都得侧身。

小时候,卢家胡同的小孩子们,很少过了窄小胡同到东边玩。这条胡同,就好比是巴勒斯坦和以色列之间的加沙地带似的,把东西两侧的小伙伴分成两个世界,彼此很少过搭界。

向东过走窄胡同,有台小石碾,村里叫“郭家碾”或“东碾”,是郭姓人家用来加工粮食的。我曾经来压过几次碾,不是太好用,死沉还不稳当,比卢家碾差远了。


郭家碾


郭家二表舅家

汪塘填死了

碾东边有条胡同,胡同南头门口停车的人家,是我外婆的侄子的家,论起来我得叫表舅,外婆自然也就是老郭家人了。

表舅家前边,原来有个大的汪塘,现在早填起来,建了养殖棚。养殖棚前的东西路,向东南奔了妖河口,朝西一直通到“南门”,这条路,当年曾是沟通新泰与赣榆海口的老商道。







南坡的住家

这条路,是围子南墙底,地势较低,夏天蒙河发大水的时候,溢满西来的河水,慢慢地朝南北两侧漫。土坯房子,水一淹就塌。路南边的高坡上,零星的住着几户人家。南门大街一上水,街南的高坡成了孤岛,几户村民紧张得要命,赶紧收拾东西,准备撤离。有一段时间,我的祖母在前街住过,1976年那年雨水大,我还记得父亲背着她,趟水朝我家搬。



田文福家门的南北胡同

几户田家的院落

往西就是南门

沿路往西,路北是滕姓、孟姓几个小姓人家,滕家西边这条胡同的北端,就是地主郭清园小房子的地方了。胡同的西边这块,一拉溜住着几户姓田的。现在除了有瓦房的田文福、田文明家有人住外,其它的宅子也都废弃了。
再向西走,到了“南门”了,和卢克堂大伯打着招呼。他身后是卢为胜家,紧靠“南门”口,正对商道,有地利之便,祖辈开着店铺,供商道上过路的商贩住宿。卢为胜家考出了我们村第一个研究生。
“南门”上的这台碾叫“卢家碾”,原来在前堂屋前来,我家从老宅搬新宅,套院墙不能把它套在里面,把它迁到了这儿。“卢家碾”是斗沟村最好用的碾,用料好,砣子大,碾台也大,还有个备用的碾砣子。小的时候,没少在它旁边玩耍,也没少推碾出力,留下的感觉既是喜又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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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门口的卢克堂大爷



“老鸡”家



从卢克堂大爷身后,过“南门”上卢家胡同,有一段路铺着青石板,叫“姜塔子”,步步登高,现在填得四平了。

“南门”西侧这家的南墙特别高,小时感觉和就长城似的,这儿应该是围子南门防御的重点工事。从他家院子里扒着墙头朝下看,底下的人显得那么小。这个卢姓人家主人绰号”老鸡“,早逝,寡居的女人招了一个做豆腐的当了上门女婿,此人姓皮,淮北过来的外乡人,“老皮的豆腐”在我们当地还是很有名的。后来,全家随老皮南迁,宅子拆掉,“长城”也就不再了。

“老鸡”家门前,有口老井,我们叫“前井”,是整个“卢家胡同”的水源,井台上不知摔了多少瓦罐,现在也废弃了。

小的时候,犯了错被母亲拿笤帚疙瘩断,跑到井台跟,一步跨了过去,把母亲直接吓软了腿,一旦掉下去,肯定是个死。


向南看河沿





从”南门“再向西,过几户卢姓人家,路南北两侧是姓张的地盘,张姓人家不多,但也形成了个狭窄的张家胡同,从南门大街通到了北门大街,我姥爷的祖宅在这个胡同东侧。

向朝西走,有一排青砖脸面的房子,明显比周围房舍高大排敞不少,这是以前的供销社门市部,我们村的王府井。我父亲曾在此短暂工作过一段时间。计划经济时代,不允许个人从事商业活动,所有商品都在此交易,售货员吃国家饭,赏全村人脸,是很让人羡慕的活。我小时候,最大的理想是在门市部工作,坐在柜台里,想吃什么吃什么!



门市部




王家碾前通河疃村的小路





门市部前有台“王家碾”,碾侧的道路,通对岸三个河疃、石门等村。从“南门”到门市部西,是斗沟老集,每逢“三八”,河两岸十几个村的人,都到这里做买做卖,集上人头攒动、吆喝声四起。说书的,唱戏的,都跑到河沙滩的树趟子里,拉开了场子。随着山青线公路在村北通车,集市也迁到路上去了,门市部前再也没有了当年的繁华热闹。

门市部西边这家,曾经出现过一位得麻风病的病人,全家人都被村人称作了“大麻风”,很少有人愿意和他们来往。现在他家房子早塌了,可能已经搬到新居,早已经摆脱了前些年的窘迫了吧。




村小学是在长清观的基础上建立的



教室的窗台



废弃的村小学


再往西,就少有住户了,拉着一个很长的院墙的,是村里的“西学屋”,它原来是座很久远的道观,学校门口还躺着个寺庙的旧石碑座。

教室的窗台是用庙里石碑砌的,石碑上的字,早记不清了,或是根本就没在意过。去年春天,我又去了趟学校,找到窗台的那块石碑,辨认字迹,知道了道观的名字叫长清观。我在这上小学的时候,校园墙角堆着不少瓦当砖块,老师们领着我们开垦菜园,挖掘出一个埋着老建筑材料的大坑,可见当时寺庙规模不小。

建起学校后,村民还得有个精神寄托,便在学校西南邻的高台上,修了土地庙。村里有老人故去,孝子孝女们披麻带孝,到庙里送几顿汤,请土地爷为亡人指好前行的路。





土地庙高台




蒙河畔


很久以前,蒙河水是经庙台前流过的,后来河水逐渐向南转,旧河道里,遍布汪塘沟汊,野生的灌木丛一眼望不到边。每天下午放了学,我都要挎着筐头子,来此割筐兔子草,熟悉这儿的一草一木,一坑一洼。前几年,村里用推土机把河沿全部推平,承包给村民种上了杨树。

2000年以前的蒙河水,还是纯净见底的,两边是大片金黄的沙滩。河对岸卢家河疃家后的这片沙滩,筑成了长列高台,沙子细软温润。夏天干活累了,躺到河里,细沙从身上打着旋飘过,真是惬意。

随着上游矿业和养殖业的无序兴起,清清的蒙河水被污染成臭水沟,经济林从两侧压缩着河滩的空间,加上不要命的河沙开采,当年的黄金水岸彻底褪去了颜色,变得破烂不堪。现在国家加大环保力度,上游的污染源切断了,但蒙河要恢复原来的生态,估计得上百年!

蒙河曾是儿时的乐园,河岸遍布古树、野草和野花。我在学校上初中时,曾经和几个同学沿河朝下,游走了一整天,过了妖河口,一直走到王家坊庄,陶醉于她的风采。

我们村和河对岸的河疃是死对头,邢刘卢三个河疃,人口比我们东斗沟多四倍,每年清明附近,河里破冰不久,两个村的半大青年后生们,便在此摆开了战场,隔着河扔石头打群架。我从小不掺和这事,我弟弟可是比较热衷,由于年龄太小,上不了一线阵地,只能帮着捡石块,用帽头子盛着,给前线将士送“弹药”。有一次正赶上我村溃败,他年龄小跑的慢,差点让对方俘虏了!亏得有位个头大的“战友”用胳膊夹着跑回来!


我上小学的教室


左上角是中学的伙房


联中东边的几户住家





王家胡同

从学校西墙北行,有个石料厂,这里曾是学校的校园,后来租给村民王振海了。厂子南边的房子就是我上小学时的教室。还记得大冬天的早上,冻着跺着脚上早自习的场景。再往北是联中的地盘了,不过教室早没了。路左边原来学校的伙房,后来让伙夫卢兆来买下了,给他娘当了养老房。

学校的东边,也就是村子的西头,是我们村另一个大姓王姓的地盘了。由于是老宅区,房子废弃多年,沿着当年上学时的小胡同转悠了半天,看着南瓜秧缠绕下的半拉门口,一时找不清谁家谁家了。





二舅家的老宅子



联中回家,要走村子的“北门”大街。一年前,村里抽街硬化了道路,卢善军等一些人家的房屋拆迁了,变样太大,回家走这条路,一路开车上了西斗沟。路右侧的门楼是我姥爷的旧宅,后来给了我二舅,现在也不在里面住了。

“北门”口的孩子们,我都叫不出名来,看到我端着相机,很是好奇。从“北门”顺“卢家胡同”下南,过了老宁家这趟宅子,就看到我家堂屋的后墙了。

卢为亮家的大奶奶,站在门口和我打着招呼。“卢家胡同”里,住着好几位大奶奶,都是看着我长大的。


北门上

我家后屋墙

卢为亮家的大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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