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馋不过白连鱼

文摘   文学   2024-09-19 00:00   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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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菜,是专门对办个公事、招待客人这种场合说的。平常过日子,在家整个咸菜、喝碗糊涂就中了,什么硬不硬的,不就是糊弄肚子饱吗?

那要是来了客,求人办个事,家里有个公事,不管在家还在上饭店吃饭,你就不能老是上家常菜,豆沫、咸菜、萝卜蛋、白菜帮这些东西没老命地上,这些东西都是平时吃伤了地,你老鼓捣这些,显得不重人,不重情,是个纯细作鬼子,没眼力见。

那要是单独两个老伙计,天天聚的,比较底实,另当别论。这样的主,聚在一起,不是图吃,图的是在一起的感觉,感觉嘛,必须喝一壶才会浓起来,主要看酒,倒不在乎菜怎么样了。

需要讲客情的饭桌,必须有硬菜!硬菜可不是不好咬、咬不动的菜,这个硬不是“软硬”的“硬”,而是“硬帮”的硬。这个硬怎么理解呢?应该是比较解馋、扛饿、美味,必须得是荤菜,最好是山珍,或是海鲜。硬菜端上来,桌上的客人必须眼光一亮,精神一振,连咽三口唾沫,达不到这个标准,就算不得硬菜。

不同的时期,不同的人群,硬菜的标准是不一样的。58年过贱年的时候,家家穷的拉血,当回客坐回席,一碗白菜帮上面摆三块肥猪肉片子,这道硬菜能让大家哈拉子流三尺长。现在这样的菜,那是打发要饭的的。上世纪80年代,咱这地方有款硬菜,就是大庄烧鸡,你不管来什么客,撕上一盘,香香的,酥酥地,着实拉馋,有些馋人拿着个鸡翅膀子舍不得松手,连喝三盅子酒,最后把骨头都嚼吃了。如今饭桌上再上这个,大家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了。

听说咱这莫乎,老一辈子最讲究的硬菜,那得说是“白鲢鱼”煎鸡蛋。这里说的白鲢鱼,可不是白鲢、花鲢这种淡水鱼,它是种海产品,真实的名叫白鳞鱼,沂南土话叫得狠,叫成“白鲢鱼”了,咱就按白鲢鱼叫哈。这种鱼是青口上的蟊子们贩过来的,因为那时交通工具也就是大脚的小推车,从海边到咱这200多里路,鲜货存不住,要用盐把腌了来卖。你可别说,腌好的白鲢鱼,肉色紫红,肉质紧实,味道鲜咸。由于齁咸,白鲢鱼都是打上鸡蛋煎着吃,那是真正的绝配,一等一的硬菜。硬到什么程度呢?这道菜上来,怎么吃是有讲究的,懂行的人,光叨鸡蛋不能叨鱼,你尝尝鸡蛋里白鲢鱼味就行了。鱼怎么办?留着,下次再裹上鸡蛋煎着吃!

有不懂规矩的雏,伸手就叨鱼吃,旁边的人会拨他的筷子:“馋死了,吃鸡蛋!”桌子上要是一堆不懂规矩的,就麻烦了,鸡蛋没吃,把白鲢鱼给呱唧了,主家的娘们会喊得鼻子水拉拉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为了防止这种现象发生,她们也学乖了,把白鲢鱼切成细长的小绺绺,一盘鸡蛋里就放三四绺鱼,一条鱼照样可以使好几顿。

白鲢鱼的硬可是了不得。你别说裹上鸡蛋下锅煎了,买来条腌好的白鲢鱼,绳子穿腮帮子挂饭桌边的墙上,都有穷大的诱惑力。说有爷仨这天坐桌边喝糊涂,为了增进食欲,弟兄俩约好看一眼白鲢鱼,喝一口糊涂。哥哥嘴馋,喝了一口,抬头看了一眼没看够,又抬头看了一眼,好泉泉唾沫,却不小心被弟弟发现了,马上朝他爹汇报。当爹的也是牛逼,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咸死这个馋死鬼!”

白鲢鱼多刺,吃快了,吃不小心就会被鱼刺卡住嗓子,进不去,出不来,仰着个脸、大张着嘴,憋得眼泪。有明白的主,出了个主意:卷个粲子煎饼给他吃,把鱼刺拉拉下去。真得说那时人胆子大,这样拉不好会出大问题的。现在的医生都建议去医院,用镊子捏出来,可那时上哪找医院呀。

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人的嘴也越来越刁,过去那些所谓的硬菜,渐渐地“硬”不起来了,连“白鲢鱼”都下了市,勾不起筷子手们的馋瘾了,猪肉炖粉条子、大肠豆腐这一类的更不值得一提了。要是有龙肉、老虎肉慢,估计还够得上硬菜的资格,但龙肉确实怪难淘腾,老虎肉想想办法倒能吃到,可吃完了,你得准备戴手铐子了。



标准的硬菜




你看硬不硬?



现在说这些东西有点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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