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上的村落
文图/ 杏坛心语
我很早就知道木梨硔这个名字,皖南的一个古村落,被称作云端上的村落。
云端上,想来是高,入了云端,想来是人间仙境。
这次皖南行,我选择了休宁,为齐云山,为木梨硔。
齐云山至木梨硔并没有多远,约40公里,驾车一节课的时间。
跟着导航走了半个小时,开始转向一条很窄的小路。一开始没有在意,后来又转向了一条大山里的土路,越开越深,不像是一条正常的路,心里有点发毛。
一个月前在皖南川藏线,寻找落羽杉林,导航竟然把我带到了绝境。还有一年,从泰州回来,导航把我带到一个大山前,没有了路。
导航有时并不靠谱,现在走在这样一条逼仄的小土路,靠谱吗?况且,木梨硔是个热门景点,哪里会没有路呢?
前方未知,硬着头皮开,还担心如果遇到一个车,无法会车。
越开越高,原先来的那条路像一条小白带子落在了脚下。幸亏我的技术还可以,开过许多的山路。又开了20分钟,转过了许多的弯,看到一个小平地,有几辆车停在那儿,估计是到了。
看到木梨硔几个字,确定是到了。但只是到了一个小平地,只有两间屋子那么大。抬头,四周都是大山,村子在哪里呢?
有一个中年妇女说村子在山顶上,要不要住宿?她就是村子里的。
“怎么到村子里去呢?没有路呀?”
“爬上去哇!“
“车子怎么办呢?”
“车子就停在这儿。你可以在村子里过夜,车子在这儿过夜。”
我抬头向上,村子的影子都没有,这怎么让人放心呢?
“没事的,大家的车子都放在这儿,什么好车子都有!”
现在是下午3点多钟,我先上去看看再说吧。
路上没有什么人,通向山顶的路是木头做的台阶,中间是黄土,像天梯一样从上面挂下来。幸亏是晴天,如果是雨天,都没法走。
爬了好半天,累得气喘吁吁,冷风凛冽,满头却是汗。还要多久?
这时从上面下来一个中年人,挑着担子。我问他还要多久,他说你才爬了一半。
心里咯噔一下,这村子有多高,真的在云端吗?
前面出现了一个亭子,叫做思云亭,倒是有些诗意。转过思云亭,看到了粉墙黛瓦,应该是到了。
整个村子完全是在山顶,比四周的山都要高。山顶的空间很有限,大部分的屋子几乎是悬在半空中。
原先以为房子都是一些小土房,像阳产那样的。没想到家家都是楼,有的还是三层。我很是好奇,没有路,建房子的这些材料是怎么运上来的呢?
一个中年妇女在门前晒萝卜干,我和她搭起讪来。
“只有后面你上来的那条路,如果有路,就会有车子,你看,我们连自行车都没有。盖房子的这些材料,都是靠人背上来的。”
仔细看这些房子,和山下的房子没有任何差别,该有的设施一样不少。一座三层楼,要有多少砖?多少瓦?多少水泥和钢筋?
完全靠人一样一样背上来,要背多少次?背多久?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那你们用水呢?山这么高,水也上不来呀。”我忍不住问。
“我们用的都是山泉,你注意看没,村子里有许多大铁罐子,装的都是山泉。”
“现在山上几乎每家都是客栈了,用水能跟得上?”
“没问题,别说今天,就是五一和国庆,家家都住满了,用水都没有问题,洗澡也没任何问题。”
心中再一次暗暗称奇,这要有多少的山泉?
“大家住在这里干嘛呢?”
“看云海呀,你会感觉像在天上一样。不信你住一晚,做一回神仙。”说完,她开心地笑。
“没看到云呀,明天有吗?”
“这个没法保证,冬天的云要少一些,春夏秋多。”
她看我有些失望,赶忙补充说:“没云海,你可以看日出,看日落,也非常壮观。”
她带我走进一个房间,全是原木装修,弥散着一股木头清香。整个房间悬在空中,窗户外面就是万丈深渊。
“您放心好了,住了几辈子人了,牢得很呢”,她看我有些犹豫,笑着对我说。
“当初怎么跑到这么高的山上盖房子呢?山下的地方大得很呀。”
“我听祖上说我们村子有四五百年了,明朝万历年间,因家族犯了罪,逃到了这里,就是为了让人找不到。我们祖上原来姓环,现在改姓詹。”
原来是这样。
“木梨硔,这个“硔”是什么意思呢?为啥叫这个名字?”
“这个我原先也不知道,去年有个游客很有水平,他说‘硔’是大山谷,山崩地裂时,许多石头像洪水一样滚落下来。洪水的‘洪’是水,‘硔’是滚滚而下的是石头,所以是石字旁。”
这个解释还是挺有道理的。
我沿着一条小路,向山的深处走去,虽是冬天,仍能看到山泉汩汩地流淌,白白亮亮。树林里有鸟鸣,叽叽喳喳。四周青山绵延,天蓝得很,没有半丝的云。
此时此刻,时间仿佛凝固了,让人忘却了尘世的纷扰。
我走向对面的一个山,从远处看村子,几十户人家分成前后三排,前低后高,呈阶梯状。前排屋子的一半都是悬在半空中,看上去很是让人担心。
去过许多的古村落,从未没有见过这样的村子。曾到过北岳的悬空寺,虽也悬空,但也只有一座寺,而现在整个村子都这样,不由得让人啧啧称奇了。
我折回村子,有一家客栈叫做老木匠。墙上挂着暗红的腊肉,两个竹匾晒着一些笋干、茶叶。门前架起的竹竿上,晾着一条条洁白的床单,与悬挂的红灯笼、红辣椒串相映,煞是好看。
一个老人在门前劈着木柴,气定神闲,旁若无人,轮起的斧头在阳光下熠熠闪光,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我没有住下来,我感受到的东西已很宝贵,云海并不重要。
“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木梨硔与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几乎无二了。几百年来,它与山峰为伍,与云海相伴,遗世独立,而现在一切被打破,虽然收入增加了一点,但从长远看,是得,还是失?
我有些担心,这样一个云端上的美丽小村子,随着游人增多,会不会消蚀它最原始的东西?
我甚至担心,哪一天会修一条盘山路上去,它如果失去了那一份沧桑、古朴和宁静,木梨硔还是木梨硔了吗?
25.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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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坛心语,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南京市德育名师工作室主持人。
著有散文集《守望成长》《杏坛心语》《春风花草香》《山长水阔知何处》《橙黄橘绿时》。微信xtxy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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