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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行记【十五】天津 ∽ 张爱玲旧居：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刚巧相遇，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

文化 2024-08-28 06:36 江苏

张爱玲旧居

文图/杏坛心语

张爱玲故居和张学良故居隔着一条马路，斜斜地相对着，但门前的人比张学良那边要少。

故居不要门票，需要花30到60元买杯咖啡才能进去。我买了一杯拿铁，挺好，即便不去参观，喝一杯也是不错的。

张爱玲是我比较喜欢的作家，估计很多人都喜欢她，她一生充满着传奇。她的小说有一种别样蕴味，你读她的小说，像是在一个绵绵雨季，走进一个古旧的屋子里。

原来那个古旧的屋子就在这里，斑驳的墙，古朴的门窗，无声诉说着岁月沧桑，尚未走进院门，一种宁静神秘、黯淡阴郁的氛围便扑面而来。

在院子入口，有一个大标牌写着“张爱玲旧居”，白色的字，被层层玫瑰簇拥着，这是在象征她的红玫瑰与白玫瑰吗？

她一生和玫瑰分不开，笔下多为爱情，迷离又忧伤。

进到院子里，一幢三层小楼安静地立着，现在开放的主要是一楼和二楼。门口有一张张爱玲幼时的照片，她后来那种精致与孤傲，在这张照片中就能一眼认出。

1923年，张爱玲随父母迁居天津，入住赤峰道83号，那时她才3岁，刚刚能记事。她在这里一直住到1928年，将近6年。她的童年是在这里度过的，她在《私语》里说：“我的第一个家在天津”。

她后来多次回忆这个家：“院子里有个秋千架”，“某次荡秋千荡到最高处，惚地翻了过去”，“夏天中午我穿着白地小红桃子纱短衫，红裤子，坐在板凳上，喝完淡绿色、涩而微甜的六一散，看一本谜语书……”

我从一楼而上，黑红色木梯有些幽暗，走在木楼梯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像是踩在岁月上发出的低吟。

有一个年轻女孩，穿着紫色裙子，黑色高跟鞋，安静地坐在木梯上，一轮温柔的浅光笼罩着她。她斜斜地倚着，双目微闭，想用灵魂贴近那个远去的故人。

屋里保留了最初民国时期的样貌，装饰既古朴又洋气。客厅的布置简洁而典雅，一些旧时家具，一架老式钢琴，一架留声机，似乎还能传出当年的歌声。

墙上挂着几幅张爱玲的照片，她一向清冷孤傲的眼神，似乎穿越了时光，洞察着每一个来访者的内心。

画像边上还有着一行字：“爱在深眸，玲珑剔透”，这可能是爱玲名字的来源吧，也是她生命与爱情的写照。

我来到她的书房，窗前是她的书桌，那时她尚小，虽不曾在这里倾情织文，但一定在这里习字练笔。我想象着她当年的模样，到底该是一副怎样的模样？

屋子里有一些游客，却没有什么声音，马路对面瓷房子和张学良故居的喧嚣仿佛屏蔽了，整个街市仿佛也被屏蔽了。

大家轻轻地走着，仔细地看着这里的一切，似乎在寻觅她当年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在回味她生命的每一缕时光。

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她生命印痕。她的才华，她的敏感，她的孤傲，都融入了故居一砖一瓦里，一案一几中。

她的心极细极敏感，把情感深处最隐晦的东西细腻地表达出来，给你一地的悲凉。

她的文字又如同锋利的刀，剥开生活的层层表象，直达人心深处，彻底掀开那一层伪善。

她的作品苍凉犀利，又满腔悲悯，冷，交织着热，她的爱情何尝不是这样呢？

二楼带露台的房间内挂着一副字：“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

她爱上了胡兰成，一个是冷漠凉薄的文坛才女，一个是游走于情场的风流浪子，谁能看好？再加上胡兰成当时敏感的身份，大家都不愿意看见张爱玲深陷泥潭。

但骄傲的张爱玲却说：“见到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能够为所爱之人付出一切，于己而言是件再幸福不过的事。

她爱得热烈，分得也决绝，在得知胡兰成不守当初诺言后，她决然离去。

我再次细细打量这里的一切，眼前的故居见证了那个时代的风云，更见证了张爱玲的成长，在这里，我们可以找到她作品甚至她人生背后的情感源泉。

天津不仅是张爱玲“第一个家”，也是她祖父第一个家。张爱玲祖籍河北丰润，祖父是清末“清流派”代表人物张佩纶。

1888年11月15日，张佩纶在天津举行婚礼，娶时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女儿菊耦为妻。在张佩纶的日记里常有“以家酿与菊耦小酌，月影清圆，花香摇曳，酒亦微醺矣”“菊耦生日，夜煮茗谈时，甚乐。”我们可以想象，当年的生活是多么幸福。

张爱玲曾忍不住赞叹祖父母的婚姻：“色彩鲜明，给了我很大的满足。”她回忆她少年时光：“天津的家是一个旧宅，空旷而温暖，有一种春日迟迟之感。”

她一生下来就是一个贵族，你就可以理解她一生为什么那样的孤傲。

但这种幸福生活并没有长久，后来她母亲因不堪忍受丈夫行为，远出重洋去，萧然淡去。

父母离异后，张爱玲在家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后母的厌恶，父亲的冷漠，彻底斩断了张爱玲对这个家的眷恋。精致的洋房成为了鸟笼，她像是被监禁的金丝雀。

十七岁那年，母亲归来，她欣喜若狂。

她把对幸福的深切渴望都寄托在母亲身上，可那留洋归来的母亲冲她喊道：“你简直就是一个害人精！”

心一下子冷了！但也正如炉火里的刀剑，冷水一淬，一下子变得锋利起来。

繁华落幕后的寂寞，热烈希望之后的失落，给张爱玲“繁华与荒凉”的人生底色埋下了伏笔，开始一一奔赴于她的笔端，成就了她独特的悲情艺术审美和创作。

她曾说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

是啊，今天我来到了这里，来到这个留有她生命气息的旧居，遥想当年种种，目光轻抚这里的一切，理解了她的冷和热，她的锋利和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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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坛心语：

杏坛心语，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南京市德育名师工作室主持人。

著有散文集《守望成长》《杏坛心语》《春风花草香》《山长水阔知何处》。微信xtxy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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