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小说)
一、夜不成寐
1
申城已近半个月闷热异常,ZS公寓的居民们一到掌灯时候就把窗户关得紧紧的,空调机一直喘息着开到早晨,连外面的喧嚣声都严严地被挡住。
这几天从东海海面上总算吹来些风。晚上打开窗门一股凉丝迎面飘来,居民们珍惜着早早入睡。
浦祥在半夜里突然惊醒。探头朝窗外一看:几台掘土机正繁忙地在吞吞吐吐,前面空地上几天不知竟已挖成一大片深坑,左边悬挂着一盏太阳灯把工地照得如同白昼反射到窗口十分耀眼,隆隆的机器声相当刺耳,浦祥内心烦躁。
“烦死了!”背后传来妻子的声音:“都快半夜2点了。”只见她穿着睡衣一边嘀咕一边打开床头灯起来。
浦祥的妻子在郊区上班,每天早晨5点半就要起床,晚上到家也要5点半。女儿在幼儿园大班与他们同睡大房间里正香沉沉地入梦。
怕惊醒女儿,夫妻俩只能悄悄地议论:“不是有文件规定半夜里不能施工的吗?”
“我向新区政府反映!”浦祥有些激动了。
从114才知道新区政府的电话。铃声响了有一阵子,话筒里传来了一个嘶哑的声音:“新区政府值班室,有什么事?”
“我住在东南路,现在这么晚,前面的工地还在加班,噪音使我们睡不着觉!”
“这个,这个,你找城建局反映。”
“喂,喂,”想问清城建局的电话号码,对方确已挂线了。
情急之中,浦祥想起了一位老朋友。他是申城党报的夜班编辑。
“小朱,不好意思,深夜吵醒侬――是这么一回事。”他把目前发生的情况向他简要地讲了后,问道:“新闻单位是否可出面干预一下?“
对方已有好几年不碰头了。“喔,这种事啊?现在不要太多,报社不方便反映。申城正是大建设的年代,难免有些小问题。再讲,新闻单位一般以正面报道为主。”
“明天再说吧。”妻子打哈欠了。
躺在床上,浦祥辗转反侧。搬到浦东新房子半年多,麻烦事接踵而来。
2
又一次被妻子叫醒。第一次推醒后只是迷迷糊糊的听到妻子讲客厅有怪声,他咕了一句: “深更半夜会有什么?”翻身又睡着
“快开灯!”妻子大声喊。她已坐起来。
“吱—啪达—”,客厅倒是又传来仿佛是椅子移动的声音。
这新公寓房子好象过去住的石库门房,隔音很差,夜里外面安静后,楼上楼下,左右邻舍家的声音如果响一些就会听得清清楚楚,有时往往会产生错觉。浦祥还是不相信的开了灯。
浦祥在妻子的催促下打开大房间门走出去又开了客厅的灯,怀顾四周:“侬看!又没有什么!”
“小阳台的窗子怎么开着?”妻子惊叫一声。
回头一看,紧贴大房间、连接客厅的小阳台窗户果然畅开。跑过去打开小阳台的灯探头一望,窗前空调机辅机的顶上有一对脚印。
“快打110报警!”夫妻俩再仔细查看客厅,靠小阳台的一把餐椅被挪动,浦祥的公文包掉在小阳台的地上。见里面的手机、皮夹子等还在,心稍微荡下来些。
这是近80平方米建筑面积的2室1厅,住在4楼,一梯二户。楼梯上来朝左,大门装着防盗钢门,门右旁是卫生间的窗对着楼梯,装有防盗铁栅栏,房里因楼高也没有装防盗栏。大门进来是10平方米左右的厨房,原来有个过道把它拆了。穿过厨房进入20平方米左右的客厅,客厅进去才是14平方米的大房间,把4平方米的大阳台打通显得亮畅。1平方米的小阳台被挤在大房间的左边角落里,白天客厅靠这透进的阳光。9平方米的小房间被扔到厨房的外边、大门进来的左面,朝北方向。这是典型的直套间。晚上睡觉时算得小心,大门三保险锁别上,厨房连客厅的门关好,大房间门也别上。想不到小偷会选择小阳台的进攻点,时间又选择在凌晨3点半,正是熟睡的时候。
大约过了半小时,楼下传来了一阵警车的鸣叫声。不一会,门铃响了。浦祥这才胆大地打开客厅门穿过厨房又开了大门把2个警察迎了进来。
“这么晚到?”浦祥问。
一个高个子解释:“吃不准你们属于那个街道,所以来了两个警署里的。”另一个矮个子听了案情后走到小阳台窗前用手电筒朝下照了一会,见底楼的天井棚上有几件衣服,“你们查查还有什么东西少了?”
再到小房间看看衣橱里没少什么。“我们怀疑是前面工地平房里的民工出来。”浦祥指了指窗外一排民房向警察说。两个警察下楼绕道前面底楼边看边议论:“这么低的房子叫我也爬得上去------。”
早上9点,小区物业管理办公室刚开门,10多平方米的房间里已是人声鼎沸.
“我儿子的西装挂在客厅被摸去800元,我自己也被偷掉500元------.”一位老太气呼呼地在朝管理人员小万嚷嚷.
“我衣橱翻得乱七八糟, 3件毛料服装被偷.”一个矮个子的少妇委屈得向旁边的邻舍讲述.
“我的手机没有了,一只包也不见了,东西扔在地板上,你看怎么办?”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一边递香烟给小万一边态度严肃地问他.
“我看到隔壁空房里地上有好几只包,我们这幢房的扶梯上零乱地摆着几件衣服.”一位老妈妈积极地向管理人员提供线索.
也赶去在场的浦祥问他们: “什么时候被偷的?”
“大概是4点左右.”
“我家是4点一刻.”
“小偷在我家偷不到,结果又接连不断爬到几家狂偷,也不怕警察已来,胆子够大了!”浦祥复述了发生在自家的情况后深深地感叹.
“小区的围墙太低了!底层的天井都搭着棚棚,底下几层的防盗窗都凸出来,使小偷如履平地一层一层爬上来.你们物业公司要好好管管!”
“本认为住在4楼以上用不着装防盗窗,想不到会这样不安全!”
大家七嘴八舌.
“不要响了,我会把今天的事向领导汇报,反正公安局也来过了.你们今后还是要加强防盗措施.如果要装防盗窗,我帮你们联系加工单位.”瘦长的小万操着一口本地人的口音简单地回答.
从物业办公室出来,正在隔壁门牌的一位老婆婆悄悄对浦祥讲: “半夜上厕所时看见有两个黑影翻上天井棚.我一个人在家,不敢叫.”
浦祥回到家,想想自家这次还算“有幸”只是虚惊一场。前几年在老房子也被窃那损失可惨了!
那是夏天的一个晚上。吃好晚饭一家人去附近商场遛跶。一个小疏忽,窗户没关,只是有纱窗,虽然有铁片作栅栏。就只有半个多小时,7点半回到家门口。
“咦?门怎么开着?”妻子奇怪。
“大概有亲戚来吧?”浦祥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门一进去是厨房。小台子上放着一只可乐瓶,显然有人从冰箱里拿出刚开了喝过。
厨房进去就是一室半的房间,妻子先踏进,马上惊叫:“小偷来过了!”
印入眼帘:大橱门、抽屉拉开,家中狼籍一片。
急速报警。小心翼翼地清点,又不能破坏现场。结果发现:被窃现金3000元(刚发奖金)、金项链、金戒子、82年到91年的邮票(包括小型张)、一些小礼品、一件毛料衣服。还顺手牵羊偷去录像机。
夫妻俩面面相觑。在门外等警察时发觉还有好几家邻居也发生了同一不幸。都是底层,前面围墙又很低。按时间推算,在短短的半小时里小偷先光顾11号102室,在撬保险柜时,有邻居来敲门,就赶紧翻墙窜入隔壁13号103室见没有什么,又跳进15号浦祥家的天井,撬开铁窗条,捅破纱窗翻进房间。偷到值钱东西后,还悠闲地喝了饮料堂而皇之地从大门逃出。
区刑警在半夜12点才匆匆赶来,拍照取样后说:这是惯偷干的。
过了大约5个月,这小偷在另外地方行窃时被抓住。他供出在这里也偷过。警察带其来认地方时,警车里他还是一个高中生。
区里假体育馆集中发放领取被窃失物。妻子只领到金项链、一本旧的邮票本,其余全都没有了。电视台记者现场采访也问到她。当天晚晚上播出时竟还有她一个镜头。远在湖州的侄女看到了马上打电话来,浦祥哭笑不得:“这是化1万多元买来的。”
3
第二天深夜,又被窗外的机器声吵醒。左右邻舍也传来了说话声。
“走,去和他们交涉。”浦祥夫妇和对门、楼下的邻居一起来到喧闹的工地。
工地看门的忙拦住:“你们干什么?”
“找你们老板!”
看门的老头见势不妙,知趣地说:“值班负责人就在对面楼上。”
一行人走进简易的临时办公楼。楼上最里面一间办公室灯光明亮,人无影踪。
“老板呢?”大家四处寻找。
看见办公桌电话机旁压着一张纸,拿起一看,原来是《新区建筑工地夜间施工申报单》。 大家凑过去,这张申报单清清楚楚写着——
项目名称:京申大厦(住宅)工程;
占地面积:4500平方米,建筑面积:30447平方米;
开工日期:98、6、26,竣工日期:99、10、25;
申请夜间施工内容:深层搅拌机;
防治措施:作业时尽量避免人为噪音;
街道审查意见:遵守国家环保法规,协调周边关系,一旦发生居民意见立即停工;
环保监理所审核意见:同意夜间施工日期为8月21日~31日,同意街道的审查意见,希进一步做好周边居民工作,安民告示,防止矛盾产生。上面盖有环保局检查大队的公章。
“我们找到管的部门了!”
“上面明明写着要安民告示,为什么他们不做到?”
“打电话给检查大队!”
大家议论开了。
检查大队的巡视车过半个多小时来到工地。
“叫你们头来!”大个子的政府官员一下车就对看门的命令。
不一会,值班负责人走到他面前:“我们是经过政府批准夜里施工的。”
“你们听取过我们的意见吗?”一位邻居责问这位负责人。
“街道盖章要先有居民的同意意见。你们?”检查大队人员疑惑的问浦祥他们。
“你们肯定是欺骗街道伪造我们居民意见的!”前来交涉的居民恍然大悟。
值班负责人吱吱捂捂:“我,我也不清楚。”
“这样,你们现在暂停施工。等协调好再报我们。”检查人员明确地表态。
这时候公寓面邻工地的居民家中多数都亮起灯注视着工地的动态。他们可能还没意识到:与切身利益相关的一场阳光风波从此将惊心动魄地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