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硝烟顿起
1
第三天早晨还在梦乡里的居民被一阵争吵唤醒。原来是小区与工地间隔的围墙前几天就被凿破，几根钢管已伸到小区围墙里面。底层的居民正大声指责施工人员。可他们仍然我行我素。
不久，又有钢管钻了进来。贴近居民家进行压桩施工已使居民家的天井墙开始出现裂缝。
今天是8月29日，双休日。昨天晚上已有居民到工地要求立即停止野蛮施工等待协商并说明京申大厦施工对周边地区居民的影响。施工队队长口头答应，但现在又出尔反尔。
ZS公寓的一些居民再也憋不住，在15号一位姓王的女同胞的带领下涌向工地要去讨个说法。
工地已作好准备工作。接待人员把居民引进会议室。
“围墙凿破洞，我们会修好。”他们解释。
“那么底楼的房子裂缝呢？”居民问。
“一般不会影响房子的结构，我们正布置监察仪，密切注视周边民房。”
“你们要造多少高的房子？”
“18层。”
“这不是要影响我们了吗？原来听说好象没有这么高的。”一居民提疑。
一个看上去像负责人的年轻人走进来，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你们将来会没有什么光线的，等我们造好，买我们的房子住。”他半开玩笑。
去的人没有心理准备，愣在那里。好一回缓过神，一些居民手里有工地散发的文件。
文件的内容是—
新区规划局规划处：
在我公司建造的ZS公寓南面，由京申房产建造的京申大厦平面布置图已收悉。经我公司有关人员讨论研究并根据贵处的要求，我公司表示如下意见：
1、同意京申大厦总体平面的修改设计。
2、如因建造京申大厦北楼而引起我方ZS公寓居民有意见，我公司愿意做好居民的解释工作，并承担由此引起相关的经济和法律责任。
上海胜富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
盖章 1998、6、30
“我们被蒙在鼓里了！”
“7月上旬，小区物业公司还向我们开会布置集体联合向新区规划局反映南向空地工程的不利情况。他们在骗我们！”
去交涉的人群被京申房产抛出的文件转移了目标。
居民们议论纷纷。
“走，去找房产公司老板！”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
2
ZS公寓正门朝北，进去右边是3排房子，2排房子各有3个门牌号，每号房有14户；最朝南的一排只有单独一幢，5层楼，一梯一户；小区走到底是一长排房子面向京申工地，这有5个门牌号，共70户。首当其冲、直接受影响的就是这70户居民。ZS公寓是个“袖珍小区”。
据说胜富房产的老板就住在这独一无二的单幢“小炮楼”里。小区物业公司是全资子公司，常在这里的经理是老板的小舅子。
居民们三五成群地拥上4楼。在豪华型的铁门前停歇，有礼貌的按门铃。
门掀开一条缝。女佣人一看门外这么多人下意识的把门再关小些。
“你们找谁？”
“找万老板，”
“他，---他不在。”
“他的轿车停在下面，他老婆的车也在，怎么会不在呢？”
“这------，”佣人回答不了，想关门。
在前面的小王和另外脖子上挂着粗项链的男青年用脚顶住门，
“我们有急事找他，我们在里面等他。”
众人一拥而进。
装潢相当考究的客厅非常宽敞，至少有50平方米面积。在红木沙发上随意坐下后，主人不得不从楼上卧室走下来。这是ZS公寓里唯一的复式房，最高档的装饰。
“你们可到办公室找我，为什么要来我家？”胜富老板起初还打着官腔。
穿着随便，操本地人的口音，由于经常熬夜的缘故一脸的疲倦。若走在大街上，很容易被看成是从乡下来的打工者。据说是随新区开放，当地土地批租时发了一票后，与他人合作办起了私人开发公司。
“我们来问，你们有什么资格同意对面的设计修改图纸？”
“什么同意？我不知道。”这万老板还想装糊涂。
“这么多人冲进来算啥名堂？”一名面带煞气、身材矮胖的年轻男子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
“你是这家的什么人？”群众问他。
“我是胜富公司的，你们管我做什么？”他眼朝上翻，唾沫直喷问话的人。
几个年记大的想跟他解释一番，他却蛮横无理的捏住一位老太的手，嘴里脏话连篇的往外推。
居民愤怒了，一起围上去。
眼看一场冲突即将发生。浦祥冷静地劝住大家：“不要把人家的东西砸坏。”
老板的妻子也下楼了，“光天化日私闯民宅还有王法？”
她拿起电话报了警。
警察一会儿就到了。
居民们把情况一五一十讲清楚，又见那位“仁兄”吃相难看的样子，警察英明地先把他，原来是万老板的小舅带走，然后对万老板讲：“到小区办公室去帮居民解决问题。”
3
窄小的小区物业办公室挤满了人，门外站着许多居民。万老板和赶过来的工程师在办公室里还在敷衍。
门外挤进一位年轻、魁梧的汉子。
“小杨，他们把我们卖了！”
“他们还要动手动脚打人---”
一些居民看见他，忙把发生的情况向他详细地叙述。
小杨听后火冒三丈，往玻璃桌重重一拍：“好啊！骗起我们老百姓来了。---你们的人要打，来，跟我打！”
那位矮个子的工程师走近想拉住他。
小杨以为他想上来打，或许本能的自卫，他一个失手朝工程师挥拳。
只听“哇”的一声，工程师捂住头部蹲了下去，眼睛掉在地上。
门外胜富房产公司派来的一帮人想拥进去，被居民档住。
万老板自知理亏，忙自找台阶：“有话好谈。”
工程师头脑清醒了，“这里太小，到我家去谈。”
工程师的家就在万老板一幢楼的底层。宽敞的客厅正好坐满前来质询的居民。
“我们公司是股份制，有好几家股东，这份书面材料我还不清楚。”万老板起初还想推卸责任。
“你方是大股东，你又是公司法人代表，怎能会不知道呢？”早已摸清他公司结构的居民一席话就把他驳得哑口无言。
工程师打圆场：“这份材料的来龙去脉，我根据所掌握的先说说。原来ZS公寓造时，12号到16号房（4号楼）北向的一幢旧大楼乐凯商厦按规定要拆除。但后来由于该大楼变作商场，生意兴隆就维持不动。4号楼就默许朝前超“红线”3~4米。这次对面京申大厦修改原规划，是新区规划处要我们写同意书，我们不得不做。”
“对面京申大厦原来规划是怎样的？”有居民马上警觉地问。
“共有两幢高楼大厦。其中离我们最近的一幢原来只有12层，并且是条状形的。”万老板此时也只得说些实话。
“我们在98年年初就已搬进小区居住，小区的大多数产权都已属于我们居民。你们有什么资格代表ZS公寓签署《同意书》？”
“既然你们表示‘承担由此引起相关的经济和法律责任’，我们现在要求退房！”
“ZS公寓的房子光线已经不是很亮，如对面再造高楼大厦，岂不是雪上加霜？！”
在场的群众十分气愤地责问。
万老板和姓薛的工程师顿时语塞，面面相觑。
小杨头脑冷静，他十分沉着地对万老板说：“事已至此，你看怎么办？我们是否分两步走？”
“哪两步？”万老板见气氛能有转机，忙问。
“第一步先解决京申大厦施工问题，你要对居民承诺。”
万老板见这事推脱不掉，僵持一回后无奈地当着众人面，写下：
“关于ZS公寓12号~16号前京申房产建房事宜，在我公司与该公司商谈改变规划事宜的十天内，我公司有义务及责任前往商谈停止施工事宜。 上海胜富房产公司 万得彪 98、8、29”
“第一步先到此。那么第二步即如果对面还是老样子，你们又该如何？”小杨不放过万老板。
“我们会尽力叫他们改变规划的。”薛工不作正面回答。
“万一不能呢？你们不是有给规划处的承诺书吗？”群众紧逼他们。
万老板和薛工坐立不安。
“我们商量一下。”他们两人进里面房间开始密谈。时而传来万老板在和别人的通电话声。
过了半小时，他们出来在客厅坐下。
由薛工起草写下：
“关于4号楼（12号~16号）房前京申房产建房问题，我公司于下星期一开始十天为止，给予居民明确答复，如不能改变规划为七层（退界21米），我公司同意居民关于赔偿及退房事宜，并商议有关经济问题。 上海胜富房产公司 98、8、29 ”
万老板在众人的催促声中，极其勉强地签字“同意 万得彪 ”。
居民拿到这两份承诺书后，激动的情绪才稍为缓和。
“下午我们和你们一起去京申工地交涉，怎么样？”小杨又提议。
万老板朝薛工看看。薛工忙答：“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