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俗大雅”到“大俗恶俗”
文摘
2024-10-18 20:26
中国
雅与俗,一直是一对相对的概念。尽管很难有一个确切的界线,但肯定有其界线,只是这个界线很难划分,不能像1+1=2或1-1=0这样的数学题,毫不含糊。特别是还有什么“大俗大雅”这样的说词,就使得雅与俗更难如青菜萝卜那样一青二白。 以前一直以“钱”为界。如果什么都只有“钱”,以为无论怎样的人与事,无论怎样的情与境,都难免落俗。如果在“钱”之外,还有其他,这个“其他”不管是什么,觉得多少还是有点“脱俗”的。现在呢,还要加一个“界”,这个“界”在哪里?在“功利化”与否。 我们知道,人活在世上,不可能无视功利,不可能完全弃功利而不顾,但愚以为,“功利”之外,还应当有些“其他”的,这个“其他”也不管是什么,只要有,也觉得多少还有那么一点点“脱俗”的。相反,如果“功利”之外无其他,这就是“功利化”了。一个人完全“功利化”了,这个人就完全俗了。 这也是鄙人很长时间以来,认为鸿门宴上的项羽是高贵的,是一个高贵的“诗人”的根本原因。 自鸿门宴的故事诞生后,绝大多人都认为项羽错失了杀刘邦的最佳时机。是的,如果在鸿门宴上项羽杀了刘邦,也许项羽真的会成为真龙天子,项羽的命运也就会有完全不一样的时空。但鄙人认为,如果鸿门宴上的项羽杀了刘邦,不管用什么方式杀,见得人的或见不得人的,项羽就一定会堕落为一个地地道道的政治流氓,如刘邦一样。 现在项羽没有杀刘邦,是项羽坚守了人类普遍期待的精神——“信”与“仁”(就算是人人共诛的“妇人之仁”吧),而放弃了个人的“功利”!正是因为这样,中华历史上多了一个峻洁的项羽,少了一个肮脏的刘邦。鸿门宴上的利害关系是很清楚的,但几千年间,像项羽这种不计利害而成全信与仁一样的人与事常常会在一些时候重演,即使是“文革”那样荒唐之极的年代。但现在鄙人有些悲观了,因为似乎很难再看到这种不计利害的演剧了,相反,看到的是处处的利与害的算计,别无他事。例子是没法举的,因为举凡皆是,何处落笔?!突然想起十多年前,办公室一位老师说:“昨晚的‘好声音’真好,让我大起鸡皮疙瘩。”“评委们都这么说的。表扬哪个选手超好,哪首歌唱超好,都这样说。”到今天写这篇小文时,想到了怎么回答:“这是从大俗到恶俗!”“功利化”与“起鸡皮疙瘩”似乎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是吧。起鸡皮疙瘩就是立毛肌收缩。有时受外界刺激,如受凉、惊恐等,自主神经系统通过交感神经支作用到立毛肌,而引起立毛肌收缩;有时发热也可引发;有时中枢神经系统疾病如颞叶癫痫、脑瘤、自主神经反射异常等也会导致。起鸡皮疙瘩是一种生理上的负面反应,反应的是一种很不愉悦的负面情绪,现在竟用来表达听音乐时引起的愉悦甚至大愉悦。恶俗是指将粗俗、糟糕的事物包装成高雅、有品味的样子,如将口味糟糕的食品包装成“奇货可居”的美食。现在将一种本来是表很不愉悦的负面情绪的俗词,反转成为表大愉悦的雅词,这不正是另一种“将粗俗、糟糕的事物包装成高雅、有品味的样子”吗?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原因很多,“功利化”是其中重要一点。无从知晓始作俑者。但可以大致推想——某大咖情急之中无言以对,竟对以“鸡皮疙瘩”,竟赢来一串附和,竟成为粉丝们“共言”。为什么如此这般?因为大家心往一处追,功往一处用,利往一处得!大俗常可为大雅,关键在于向高远,向灵性,向美惠,向圣智;大俗亦常可成恶俗,因其玩低端而不自知,逞下智而不自醒,就侏儒而以为心向巨人。李白好功名,好酒色,好剑术,好神仙,但李白更好自由。若为自由故,举凡皆可抛。所以他高喊:“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李白好俗语但造语惊世骇俗,如“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如“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如“五花马,千斤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李白好俗意但造意出人意表,如“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如“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如“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李白好名山但绝不落入托山之俗,而是成就人山共灵之美,如“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如“庐山东南五老峰……吾将此地巢云松”,如“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