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克扬:中轴线,一条万能的线,一根现代人的牵鼻绳

文化   2024-10-02 11:56   北京  

中轴线并不仅在北京这样的古代帝都存在,而作为一种规划原则、美学标准,甚至是天人合一的思想,在古代有种普泛的依存。唐克扬用他特有的风格,在文学与建筑、诗意与规划之间,探讨了相关的问题。


中轴线


唐克扬/文

本文原刊《读书》2024年8期

甘博所摄明孝陵石像路(来源:Sidney D. Gamble Photographs Collection,repository.duke.edu)
南京明孝陵的石象路并不只有石头大象,一路上还有更多的一对对的石像,比如麒麟、獬豸、狮子、骆驼和马,以及更进一步的四组八座石人……当然,石像也包括石象,它们共同的名字有写为“石像生”,有写“石象生”,总之取的是(墓葬礼仪中)“石头雕像模仿生人(物)”的意思。《后汉书·祭祀志下》:“庙以藏主,以四时祭。寝有衣冠几杖象生之物,以荐新物。”因此,这条道路并不只是陈列看得见的石像-石象,而是连接生死之间的一根线。
从大金门出发,到“神功圣德碑”,最终抵达御河桥,“神道”象为死去的皇帝准备的一条仪仗之路。在还没有长满南京市民赖以骄傲的彩叶树木,比如乌桕、枫香、银杏、红榉……之前,燕京大学的西方摄影者甘博(Sidney D. Gamble,1890-1968),一位热心于中国传教事业的经济学者和教育家,走过石象路,他看到的还是未曾铺设沥青水泥的荒原,路的边界并没有那么清晰。但画面里石像都是成对儿地出现,立时,便有种通往什么不可知的远方的催迫。今天,这条路已经纳入整个道路系统,在 GPS 上是找得到的,却没有机动车通行;在亡人的山野中,它大概也不像其它城市老旧道路,永远不会“改建”“扩建”,以适应未来交通的需要。
不能通车的神道不是一般的道路,在南京看得到的六朝帝陵的阙表,是这种通向死人世界的象征性旅行的标志,成熟的规制由来已久:有了终极目的地,再加上石人石马一丝不苟的对称,富有韵律的分布,就有了一个自带方向强有力的箭头,区分了远近,更界定了左右,明正了出入——也隔绝了天人。
因为严格对称的存在,即使这条线不是直线,也构成一条无比精确的控制轴线,走到特定位置,就可以看见特定的景观,对活人的世界也是有意义的。今天的建筑学院深信轴线在现代规划中的重要性,确实,今天你在任何一座中国城市的雄伟蓝图上都可以找到这玩意儿,而且地位无比尊崇。现代人喜爱的,也是古代帝王所青睐的,中国古代城市中的“中”轴线比神道更胜一筹,不仅对称而且笔直,意味着“天府大道”那样气派的,恨不能三十里外就开始明确的秩序,是城市的脊梁。
陵地荒野里的轴线和历史城市现实的“脊椎骨”不完全是一回事。比如,因为“非礼勿视”,不借助无人机,很多中轴线难以一眼看穿,也就不可能有从城门到皇帝后花园畅通无阻的大路。相反,从永定门到正阳门箭楼,正阳门城楼,天安门,端门,午门,太和门,太和殿,中和殿……神武门,景山……地安门,鼓楼,钟楼……直到北京城的最北端,这条地图上显然的“中”轴线,在现实中是一条断线,或者一条虚线,因为它穿越的大多数地方不仅“非礼勿视”还“非请莫入”。很有意思,城市正北方的那个城门,现在并不是在它理论上的位置上,德胜门、安定门都不是北京的北门;更紧要的,中轴线不仅不是一条延续的直线,它的南北不同片段之间,甚至都没有严格对齐。
大多数中国古代都城是最该讲究礼制的地方,但是它们的轴线,都有各种各样的断裂、歪斜。更有甚者,被这条按理是笔直的中轴线划分两半的城市,谈不上几何学意义上的严格对称。这并不是零星的事故:不说上古那些谈不上几何对称的都城,从东部比西部更宽敞的北魏洛阳城开始,再除去西边有个三海(北海、中海、南海)的元大都/明清北京城,就算理论上最为对称的唐代长安城,从高宗朝开始,也已明显地显出“东重西轻”的状况,除了街东的宫苑显著多于街西,“天街”两侧坊市的经营位置内容特色都有区别。

北魏洛阳城平面位置图(来源:《考古》杂志,2003年07期)

轴线(axis),在被翻译为中文之前,并没有额外的“中”或者“对称”的含义。我们强调“允执厥中”,只能是从最朴素的营造角度出发:以今天的眼光看来,大部分称得上建筑的建筑,要是拿 CAD 图纸画过加上现代施工,必然有相对精确的自我对称;你在空地造个小房子,本没有必要盖得歪斜。但是大型建筑,城市、街区的规划就未必了。古代城市产生的不对称,一条中轴路的路肩都不对齐,也许可以解释为那时勘测施工的水平所限,但是在日常中严格的 “C位”本来就极少。心理上,你可以认定自己身处“天下之中”,但是在一个充满多样性的城市里,一定把自己放在中点的强迫症是没有意义的,事实上,站在绝大部分嘈杂的街景中,你感觉不到超越视阈和肉身的宏大秩序的存在。
这里面诞生了一个具体的建筑问题。也是在南京的“石象路”上我发现了与此有关的奥妙:就在这条神道的某个端头正中,游客们常常好奇一棵小小的石柱,仅仅二三十公分高。南京本地的媒体,加上某些导游,偶尔把它称作“下马桩”——确实,一眼看去,位于神道正中的这根柱子有点碍事,似乎是为了刻意阻隔什么,类似于车位上防止他车驶入的升降桩。但是这条路上,本不该有乌泱泱的车马甚至行人奔走——这个东西很可能正是古代文献中的“闑”(niè),是“门橛”,也就是竖在大门中央的短木:“君入门,介拂闑”(《礼记·玉藻》)。孔颖达解释说:“闑谓门之中央所竖短木也;枨谓门之两旁长木,所谓门楔也。”
演化成了小小石柱的“闑”,却是儒家明正礼仪的核心所在,“大夫中枨与闑之间,士介拂枨。宾入不中门,不履阈,公事自闑西,私事自闑东。”(《礼记·玉藻》)枨是门两侧的长木,枨和闑的关系,也就是一个人置身于门框、门限的那一个区间,靠近还是远离中线,这界定了臣下和君主的尊卑,从哪侧出入,意味着公私有别,身份的差异。毫无疑问的是,一个人不能随便出入“中门”,即使上古君主本人,有了“闑”这样碍事的东西,他占据的也并非是真正的 “C位”,换句话说,那条绝对意义上的中轴线,却不总是给现世中的人使用的。

石象路上疑为表达“闑”的石柱(来源:thepaper.cn)
下迄中古时代,一直是靠(相对)对称,而不是靠砌成水泥路的中轴线来兑现空间的秩序的,有“闑”这样的小东西在,哪怕没有路本身,也能产生出入之别的动态联想。比如六朝陵墓的墓道未必很直,但有的双墓表刻有“反书”,梁武帝之父萧顺之(444—494年)的建陵,梁武帝的堂弟萧景(477—523年)墓,梁文帝第七子萧秀(475-518年)墓,无论文字长短,一侧墓表写“太祖文皇帝之神道”,“梁故侍中……萧公之神道”,另一侧却是如印章般左右反过来的,一侧镌刻的和另一侧互为镜像。更不用说,在众多墓室壁画中,对称的图像往往呈现相反的意义,很多墓葬中更有反刻文字的墓砖。
对称并不只是眼睛看到的对称,空间的对称远不如意义的对称更为普遍。事实上,一旦你身临其境,第一眼恐怕都很难发现得了这种对称。活人本难以理解墓葬装置特殊的语境,现代的陵园早也不见了最初大路的限止,一排排的石人石马,最后只剩下凌乱的几只……小小的表达礼仪的“闑”不总能清楚地在场,强烈的,对称而又相反的意义,是靠残存下的蛛丝马迹,比如孤零零的墓表,比如局部图像,比如远山的峰峦和某个弯转之间的对应。是一系列的对立和冲突,逐渐让人渐入佳境,觉得他是走在一条神圣的道路上——没有现代建筑技术之前,黄尘飞舞芳草萋萋,令得这条路本身未必那么清晰可见。

明孝陵神道位置平面示意图,作者根据相关资料绘制

中古以降,我们很少再能看到偶数开间的房子,因为那会留下一棵不讨人喜欢的,恰好位于中央的柱子,和“闑”存在的观感相仿。现代人看来,这个地方应该是中堂山水,花鸟屏风,领导的坐席,或者至少得是祖先牌位,无用的“闑”却暗示着你不该老是站在这个地方……在我工作过的大学,名人为学校的餐厅题写了竖幅的书法,可是门厅不小心做成了两开间,三根柱子,书法只好挂在这棵无用的柱子上,不再有扩展为对联的可能。
人们容易忽略的,是早先中国本有过大量的偶数开间的建筑——这也是对称!两间三棵柱子,是 AA’,三间四棵柱子的范式,是 ABA:前者虽然有根尴尬的中央分割线,两侧空间却是充分对等的,假如两间各开一门,门前道路可以“双向奔赴”;后者,会留下一个事实上不能再中分的空间 B,就像太和殿门前丹陛上雕着龙凤的那一块儿,它不属于两边任意一边,属性是模糊的。这,或许是“中央”在凡间的真正结局:能看,一般人轻易不能使用,就像“神道”具有的禁忌那样。

两开间的山东孝堂山郭巨石祠

之所以 AA’ 式的空间在上古不使人尴尬,是在对称中也将产生不对称的可能,不对称反而带来了真正的对称,如同中国古代诗歌中要用“反对”甚至“无情对”去破除“合掌”的毛病。古人除了南面而尊,同时还有着尚东的习惯。也是《礼记》所说:“玄端而朝日于东门之外,听朔于南门之外,闰月则阖门左扉,立于其中……”人们坐东朝西,和面南背北的态势交织,建筑的方位设定还要结合人的身体习惯——毕竟,正襟危坐、躺下睡觉和城市漫步是三种完全不同的逻辑,不可能都对称,平衡再加上不平衡,现代城市中多见的动态也就产生了,如同诗歌中的“流水对”。现代主义建筑大师勒·柯布西耶在早年游历卫城的时候便意识到,尽管帕特农神庙是对称的,卫城的山门是对称的,但是将它们连接在一起的,可不是一条新古典主义那样笔直的中轴线。柯布写下了动态游历卫城的观感,是由众多“片段”的印象折合成的递进关系,好似“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法国建筑史学家奧古斯特·舒瓦西在《建筑史》里所绘的雅典卫城的平面图和透视图

一条贯穿整个城市的曲折断续的游线,或者,天然蜿蜒的石象路上漫步的怀古者追寻的方向感,和皇家宫苑中被各种禁忌与红墙隔断的,心理层面的“允执厥中”是不一样的。一种关联于即时的行动,可以指导现实;另一种却只能沉醉于冥想,限于将发不发的蒙昧之中。从后果看,观念上的对称,难免和事实上的不对称并存,甚至混淆;假如把观念硬推为现实,对于往往“人定胜天”的现代城市规划后果难料。
看不见中轴线的对称为理解城市带来了另一种可能:试想一下,一幢建筑可以同时服从两个或多个方向的秩序,这样的建筑要么最好是圆形或者正方形;要么,它就超越了单一方向上眼睛简单服从的秩序。
从“眼睛”理应进化到“身体”——很多中外建筑都以人的身体作为隐喻,比如道宣的《戒坛图经》所界定的寺庙空间,就是一个人躺在地上的样子,有“首部”,还有“手足”。很多人以为“中”轴线在自然中也存在,最恰当和显见的例子,可能是生物进化过程中胚胎发育的特点,独立发育的两半融合成一块儿,分别塑造的部分连在一起,会出现一条隐隐约约的接缝,在人体上和某些器官里有所体现。但是奇怪,除了区分左、右,更强大的对称,按说还有那种各个方向向着中心的对称,好像不大属于凡间。物理学家费曼(Richard Phillips Feynman)就讲述过一个他上大学就被问到的问题:为什么我们看到的镜像,只是一个特定的方向对称(左右对称),而不能是上下对称呢?

1956年,科学家们发现两种相同的粒子θ和τ衰变时的行为却不相同,杨振宁和李政道因为论证基本粒子弱相互作用内存在“不守恒”获得了次年的诺贝尔奖。在讨论“对称性”时费曼引用了这个例子,进一步阐述说,自然界中的对称,哪怕是星球轨道体现出的对称,也只是“接近完美”而已。他也许是编造了一个有小小缺憾的日本建筑的故事,开玩笑说那是“好不让上帝嫉妒……”(来源:feynmanlectures.caltech.edu)

即使基于正交体系的左右对称(上下对称,南北对称),也常是在某些方面不对称的:比如城市中“东富西贵”之类,心脏位于胸腔左部肝脏位于右部,等等,生理学、化学等学科的术语叫做“手性”(handedness)。宇宙之中更稳定却不大可见的形式,不是东南西北,而是各个方向都机会均等的运动,就像星球和星球产生的关系,乃至炽热的气体凝结成星球最终又裂解为乌有生生灭灭的过程。这个过程让人看得到的,包括我们身体上的那道“接缝”,与其说是有空间对称属性的“图形”,不如说是空间因为不对称而“变化”的物证,是不断交替的新和旧,在三维空间中不断生成又湮灭的接界。
既然有这样普遍的自然现象,就不难诞生一些特殊的城市规划或建筑设计思想,它们难得地跳脱在强行对称的视觉形式之外。这些空间形式一眼看去可以相当传统或者普通,只有腾身在空中你才意识到,不管是个八卦阵,六边形的螺母,一片森林,或者像苹果公司总部大楼那样是个圆环……有着看不见中心的对称是觉察不到什么凝滞的基准的。人们都有这样的生活经验:你被群山环绕着的时候没有明显的方向感,城市里正交体系的横竖线条在这失效了。这是因为方形属于刻意(arbitrary)的静态构图,基于直角坐标,稍一偏离便会整体失效;而圆形则是更自然的环境认知,你不断的获得的空间认知,基于极坐标,有关于持续确立的人和周遭的相对关系——不是“东面”“右边”“身后”“第十个”,而是“中心-边缘”“内在于”“彼此”“下一个”。
中心还是中轴线?涉及到一个城市或建筑的平面是各向均等的有着内切圆的图形(它不仅可能是正方形,也可能是多边形),还是貌似方正,但每边长度不等的有着鲜明方向性的四边形。比如密宗寺庙里经常出现的“坛城”,平面是一个四边都相等的正方形,外槽和内槽构成的图形都是一样。人们体验这样的建筑,就如同早期佛塔中频繁发生的礼拜仪式,重点是“(顺序相接的)旋转”,而不是“(有确定方向的)前行”。在周遭各面都发生均等意义的空间模型里面,个别建筑,单一构图和正面意象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有着工程师思维方式的建筑师们,比如富勒(Buckminster Fuller),多年来一直想象着能够挣脱“平面设计”的逻辑,让城市的空间如同细胞繁衍一样获得真正的自由。
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实中还是有确定方向的情况多呢?各向同性的有机形态,符合数理逻辑的自然拟合,却和一根筋式的人类社会的等级图解不太兼容。上述的“向心”“旋转”很容易结局为静态的图案,自由平面也常沦为乌托邦式样的理想人居模型,“花园城市”的推崇者霍华德(Ebenezer Howard)就画出过类似的平面图,还打了个样。可那永无休止的“旋转”,在直抵目标的日常中难有意义。通常,人们经历建筑空间尤其是城市公共空间的最容易的办法,还就是给自己弄个牵鼻绳,一条严格的中轴线。然后,你就可以把人性和现实相匹配,越往前去越为尊贵,越为深入,中轴线两路(东边、西边、左侧右侧……)的镜像,相同或者相反,这种简单逻辑奠定了城市的基本“领域”……在呈报规划局,进入建造流程,向大众讲解的时候,基本秩序感和公共视野,最好从一条万能的直线开始,它简单笔直地牵向你的眼界。
不管是什么意义上的“神道”,ABA,AA’,现在都不能妨碍急于通关的游客一脚踩上去,这是现代人的“神通”。所以无论是 ABA 还是 AA’ 的中轴线,差别已经没那么大。就连五颜六色的迪斯尼乐园也欣然采取了这种强大的中轴对称。
人类并不天生就生活在中轴线上。即使今天,你还可以在特别偏僻的地方,看到两种秩序并行发育的最初图景。在那里,一条铁路线、公路线,乃至只是山的缓坡上踏出来的小径,就把无数懵懂的灵魂带出大山,改变了人的命运。毕竟,路首先是用来走的不是用来看的。同时,你也会看到,即使只有一小块平地,一位农夫也会自然地把它整治成整齐的井字田畦,这便有了最朴素的空间秩序——土地对人的束缚和它给予人的机会同在。
* 文中图片未注明来源者均由作者提供

唐克扬,著名建筑师、策展人,清华大学未来实验室首席研究员,美术学院、建筑学院博士生导师,哈佛大学设计学博士。曾任被誉为“艺术界的奥运会”的意大利威尼斯建筑双年展中国馆策展人(2010年)。著译《从废园到燕园》《设计学院的故事》《美术馆十讲》《“关键词”:绘制当代建筑学的地图》《活的中国园林》《癫狂的纽约:给曼哈顿补写的宣言》等,从事建筑、园林、文化艺术等方面的跨学科研究与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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