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散文】●汪清英(四川)||明月何曾是两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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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09 19:08
四川
你的眼眸中潺潺流淌着故乡的白月光,穿越陌生且幽暗汹涌的人流,刹那间,澄澈了我年少时青涩的模样。未曾料,在这陌生之城悠悠数载后,她竟于茫茫人海中一眼将我认出,并轻轻唤着我的乳名。那是一个初夏的上午,我于喧闹嘈杂的菜市场里挑选菜品。恍惚间,似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幽微而邈远,仿佛来自故乡的清风,轻柔地拂过我的耳畔。我扭头探寻,阳光朗照下,菜市场人来人往。人流似尘埃,在阳光下飘忽不定。初夏的空气中,弥漫着蔬果的清新芬芳与肉食的特有腥臊。在这熙攘的人流中,一张张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皆因生活的必需汇聚于此。菜市场,宛如烟火缭绕的人生渡口,来者或有缘聚,或无缘逢,在或仓促或从容的姿态里,演绎着各自的故事。“青儿,青儿!”呼唤声一声高过一声。循声望去,面前站着一位个子高高大大、大脸盘的陌生女人,她手提大包小包的蔬菜,岁月的风霜染白了她的发丝。似曾相识,却又难以确认。我的大脑如急速旋转的陀螺,终于,被深埋在岁月深处的记忆,如弹簧般猛地弹出,往昔的画面瞬间浮现。“咋没变哩!孃孃,看嘛,我头上都有不少的白发了。”我们就这样站在十字街头,置身于滔滔人流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叙着过往。彼此的眼中都流淌着五月初夏的暖光,温馨且明亮。初识她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那时,青葱年少的我初中毕业后被招聘进乡镇服务站工作。她的爱人,那时是分管计划生育的镇长。他是高考落榜回乡的有志青年,家境贫寒,高考梦想折戟于希望的田野。后来,在全县招聘乡镇干部的考试中,他脱颖而出,踏上乡镇领导岗位。那时,父亲担任我们本村的村支书。因工作缘故,常与他有所交集。两人一见如故,彼此惺惺相惜。父亲欣赏他的才华与正直,他钦佩父亲的清正和廉明。初次见到他时,身形瘦削硬朗,眸子明亮。他的妻子王孃,个头高高大大,宽盘大脸,拙朴善良,在家务农,一看便是吃苦耐劳、朴实善良的贤妻良母。那年夏天,他患上急性黄疸肝炎,在区医院住院治疗。那时,他们已有两个孩子,日子过得颇为拮据。那个年代,病人住院尚无如今的医保报销。父亲体恤他的困境,发动全镇十六个村的村支书进行募捐。当我前往区医院,将这凝聚着十六颗滚烫之心、承载着千万乡民美好祈愿祝福的三百二十元现金,递到病床上他的手中时,那一瞬间,我分明看到了这位朴实清正、才华横溢,深受乡民拥戴的年轻基层领导,眼中闪烁的泪光。二零零零年,我下岗进城陪读,鲜少回乡,年迈的父亲也从村支书的岗位退居二线多年。这年春节,小弟成婚,父亲考虑到他的孩子尚小,不便还礼,便未邀请他。未曾想,婚礼当日午宴将近结束时,他匆匆赶来随礼,饭也未吃就匆匆离去。大凡性情中人,无论时光如何流转,都会在尘埃中绽放出至真至纯的光芒。或许是心灵感应,在某个夏日的上午,我突发奇想给一位同乡姐姐致电,打听当初那位领导的消息。她说,他已退休,现定居南充,当日正在万泰大酒店为女儿举办婚礼。再次相见,彼此亲切而欢喜。他依旧瘦削,身板依旧硬朗。只是当初的青丝,已全然变白。我不禁心生酸楚。仅仅十年未见,我曾经这位德高望重的上级领导,顶多不过六十来岁,为何已满头华发,这其间得历经多少生活的风雨啊!他的爱人王孃,两鬓斑白,依旧心直口快,热情如故,用熟悉的乡音亲切地呼唤着我的乳名。后来得知,他们就住在我们铺子对面的那条街上。生活犹如隐藏在嶙峋乱石下的暗河,或平静潜流,或惊涛骇浪,或静水流深。缘分恰似漂流在万千河流里的缤纷落英,有的萍水相逢,掀起生活的浪花;有的则永远漂泊在各自的河流,无缘相聚。我们同住一条街,近在咫尺,却每日埋头于各自脚下的路,不曾抬头相互探望。那个不经意的电话,仿若一根线,在冥冥之中牵引着我们这两艘生活的小舟,再度相聚于茫茫的河流之中。如此这般,日子不急不缓地过了几年,期间,我们未曾碰面。不曾想,在这陌生城市匆匆相聚又分别数年后的这个初夏,我的王孃,竟在茫茫人海中一眼认出了我,并亲切地呼唤着我当年的乳名。我惭愧自己眼拙,未能即刻认出她,更为这份他乡遇故交,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亲情所感动。在这浮华尘世中,多少人擦肩而过再无相见,多少人有过交集终成陌路。在这熙来攘往的尘世间,多少人心中眼中唯有权贵名利而忘却了真诚。一别经年后,那个依然在茫茫人海中认出华发已生、藉籍无名的平凡的你,并亲切叫你当初乳名的人,它是薄情世界里的深情,是温暖,是光芒,是人心的昭昭善意。本人汪清英,原创作品《明月何曾是两乡》,授权“天府散文”平台独家首发。汪清英 微信名:雾里看花。四川南部县人,现定居于南充市,自由职业者。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投稿者须关注本平台。本平台坚持原创首发,请勿一稿多投或投已在其它公众平台发过的文章,严禁抄袭剽窃,文责自负。每篇(首)文章(诗词)正文不得少于300字,并附100字以内的作者简介和一张个人生活照片(照片用邮箱附件),一律投递到下列邮箱;同时加总编(HHDK9999)和编审微信,便于联系和进行文字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