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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生命永恒的羁绊
●何远益（四川）
故乡，一排排饱经沧桑的老屋，往昔的热闹喧嚣已然消逝，静静地矗立在村头，隐匿于幽深繁茂的丛林间，宛如沧桑的智者，默默引领着人们踏入岁月的长河。
老屋斑驳的木板墙、挺拔硕大的圆木柱子，无不流淌着岁月的痕迹，倾诉着久远年代的如烟往事。承载着成长记忆的老屋，依然稳固坚实，其独特的木架式榫卯结构，高大的圆形柱头稳稳支撑着横梁与青瓦，脊梁上方的飞檐斗拱，在梁柱间挑起承重的重任。繁杂精美的檐口，雕梁画栋，飞檐翘角，尽显匠心独运。在那个时代的农村，如此巧夺天工的技艺，令人赞叹不已，见证着岁月的厚重。
在爷爷和父亲的讲述中，我的高祖正川祖，曾是风光无限的能人，亦是家族的骄傲，其辉煌功绩常被津津乐道。据说他家鼎盛之时，喂养了一百多箱蜜蜂，每年收获上千斤蜂蜜。这既得益于当时水草的丰茂，更离不开他的精心耕耘。每日都有几十人为其劳作，而他从不克扣工钱。同时，酿酒厂亦办得红红火火，所酿的美酒远销十里八乡。然而，一场无情的大火让他家道中落，但他并未一蹶不振，而是决心东山再起，在那片劫后余生的土地上重建家园。
祖辈的荣耀，成为父辈闲暇时引以为豪的谈资。父亲传承了祖辈的勤劳、坚韧和智慧，早早成家立业，在原有基业基础上不断扩建房屋。因子女众多，他奔波操劳不停歇。那时，他还担任着大队书记，既要忙于公事，又要操持家事。
父亲时常到公社和县里开会学习，而后一丝不苟地落实政策。在那个年代，干部丝毫不敢有半分懈怠。
我幼年时，父母总是早出晚归，面对贫瘠的土地，竭尽全力地为家庭创造温暖和食物。由于自家土地稀少，子女众多，他们不得不去远处租地耕种，常常劳作至夜幕降临。
记得有一次，夜幕悄然笼罩，乡村陷入一片寂静，可父母迟迟未归。我和四哥焦急呼喊，回音仿佛在无情地嘲笑。不知声音的反射，我们思绪纷乱，竟然愤怒回骂，满心担忧父母安危。二爸和娘娘闻声赶来，带我们回去悉心安慰。晚饭结束时，父母愧疚归来，我扑进母亲怀中嚎啕大哭。
幸运的童年足以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去治愈。我们长大后，家境稍有变化。父母凭借智慧和勤劳，我们遇困难时获鼓励，调皮捣蛋时则挨打，教育虽严厉却饱含深情。在偏僻的乡村，我们有时竟然也生出一丝优越感。
那时的农村还是大集体。我们年纪尚小，常去河边玩耍，游戏丰富多彩。夏天在河里游泳嬉戏，幻想捞鱼饱餐。水底石子清晰可见，不敢久留水中，上岸烘烤身体，见路人则匆忙躲藏。父母呼喊声传来，催促着我们回家吃饭。
小河伴随着我的童年，带来无尽欢乐与遐想。不知小河流向何方，充满神秘，令人不禁想起《静静的顿河》。
乡村的夏夜格外寂静，偶有土蝉鸣叫打破宁静。大院子时常传来乐器之声，哥哥们暑假归来吹奏，为乡村增添了生机与活力。在村民眼中，这个院子宛如本地的文化中心。
堂屋对面的堂哥颇为时尚，作为音乐老师，带回手风琴演奏，吸引众多邻里，姿态优雅得仿若艺术家。但是，在这偏远山村，他也未能逃脱命运的束缚，曾经的美好恋情被现实无情搁浅，至今仍在追寻真爱。
多年后，我应征入伍。退役后在偏远乡镇工作，离家遥远且交通不便，平日难以回家，唯有春节方能团聚。
有一次，父亲来看望我。当时我大龄未婚，他耐心教导，临走时写下一段话，后来我才知道是出自《礼记·大学》，深深领悟父亲的良苦用心。
父亲年轻时读过私塾，虽然有一点文化却命运多舛，未能把握良机；又因深受儒家文化影响，无奈地接受命运安排。我们询问他时，他唯有自嘲。
父亲虽未成就显赫功名，但在老家也小有名气。谁家有红白喜事，常请他写对联、做知客。他以儒家思想教育我们，格外重视教育，我们深受影响，在他的悉心引导下未曾偏离正轨，凭借勤劳与智慧改变命运。
春节必定回家。母亲满心期待，早早备好美食，在村口望眼欲穿盼儿归来。有一次，她为我留下青苹果，精心呵护，我深切感受到母爱的伟大。
团聚是心灵的温暖归处，离别却是撕心的苦痛。春节过后，兄弟们为事业各奔东西，几日前父母便开始忙碌准备特产。我和两个弟弟曾在沿海打拼有成，我因不适应气候回乡。
离别的前夜，心中满是不舍。熟悉的物件似乎都在挽留，母亲的轻声细语、温柔关爱，让人不忍离开，泪水潸然而下。离别时，母亲眼含泪水，父亲千叮万嘱，我们一步三回头，泪如泉涌。
父母离世后，我们只剩归途。村口再无期盼的身影，炉边再无教导的声音。年轻时曾埋怨的故乡，年长后逐渐和故乡和解。连绵的山峦赋予我们坚韧与思考，如今拥有的一切皆因那片土地的恩赐。
如今，老家渐行渐远，化作淡淡的乡愁与遥远的回忆，仿佛已“失联”。然而，无人能真正割舍故土，那份眷恋随岁月会愈发浓烈。回望故乡，那清风，那静夜，那冷雨，还有那一排排老屋，让我潸然泪下。
授权书
本人何远益，原创作品《故乡，生命永恒的羁绊》，授权“天府散文”平台独家首发。
●作者简介●
何远益 四川旺苍县人，自由职业者。曾入伍参军，退役后在基层供销社工作，因改制下岗，南下打工。喜欢写作，作品散见《南江卫士》《战旗报》《剑门文学》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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