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散文】●刘 敏(新疆)||远去的喀拉峻

美体   2024-12-11 20:16   四川  
图|网络




远去的喀拉峻

●刘  敏(新疆)


我第一次去喀拉峻是为了“套旱獭”。那是一九八六年的夏天,暑假中我步行了二十公里才走到山口,央求一名拉木头的司机搭上我,终于在日落前到达了喀拉峻草原——我们村里的哈萨克牧人的毡房前。空旷的草原上只有孤零零的两顶毡房,大的圆形的是卧室兼客厅,小的三角形的是厨房兼库房。晚餐是哈萨克大娘为我倒的三碗奶茶,以及用刀子切开的半个馕;然后就草草地蜷缩在毡房里,闻着草香,在不知名的虫鸣中沉沉睡去。
我是被喧闹的牛羊声吵醒的。当我走出毡房时,与我差不多大的沙拉木已经将牛羊从圈里赶了出来。牛羊撒着欢冲向远处的山坡,不远处的几匹马儿低着头啃着沾有露珠的嫩草。阳光从雪峰上洒在无边的绿色海洋中,毡房上的水球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云杉像花毡一样洒落在连绵起伏草甸上,似乎在呼唤着什么。此时,旱獭从洞穴中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世界。它们那憨态可掬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喝了奶茶,我漫步在这片草原上。脚下的草地柔软而富有弹性,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夏天的心跳上。偶尔,一只蝴蝶翩翩飞过,在花丛中穿梭,轻盈而美丽,仿佛是大自然派来的使者,引领着我们去探索这片神奇草原的秘密。
五老子说,旱獭皮子可以卖钱。我们准备了用铁丝制作的狩猎工具,开始“套旱獭”。走着走着,草丛中发现了许多洞穴,这就是旱獭的家。我们将铁丝圈布在洞口,只要旱獭出来,就会被勒住脖子。这样的机关虽然简单,却很实用。第二天,我们就有了收获,发现草丛中被套住的旱獭已经奄奄一息。小叔用一根结实的木棍,猛击旱獭的头,只一下便结果了这个可怜的生命,我看得心惊胆颤。后来,我与五老子发生了争执,希望他停止捕杀旱獭。从此,我俩为此形同路人,再不来往。
在喀拉峻的一个月里,我晒黑了。与那些哈萨克巴郎子一样,放牧着牛和羊。有时我站在山坡上俯瞰整个草原,发现草原上有许多小动物在嬉戏玩耍。其中,一只小松鼠引起了我的注意。它独自站在草丛中,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孤独。我不禁想起那句话:“在这个世界上,每个生命都在进行一场生死搏斗。”是啊,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我们都在为了生存而努力。
在草原上最开心的事是宰羊庆祝。这天是哈萨克族的肉孜节,他们宰了羊、炸了包尔沙克,当天还从山下带回来了二瓶伊犁白酒。这是我们在喀拉峻第一次吃肉。虽然每天守着一群群牛羊,想吃肉也是不容易的。晚上,毡房里聚集了从附近过来拜年的牧人们。有一个叫阿肯的哈萨克小哥带着冬不拉,为我们演唱了半宿。虽然我听不懂他们唱的是什么,但都很开心,跟着一起哼哈,然后一起哈哈大笑。
正当我们沉浸在这快乐氛围中时,突然听到了一声枪响。大家都跑出了毡房,以为是狼来了,不曾想是那位为我们倒奶茶的哈萨克族妈妈,倒在了血泊中。天快亮时,警察开着警车就来了,带走了那个开枪的人。据说,这个人特别凶,有一把小口径步枪,在喀拉峻上像土皇帝一样霸道。这回被抓走了,给草原带来了宁静。
快开学了,我踏着夕阳西下的步伐,开始走出喀拉峻草原。再次登上林场拉木头的汽车,沿着蜿蜒的山路慢慢地从山上往河谷挪动着,被抛在车后的草原被金色的余晖笼罩着,天空的云彩被染成了橙红色,与远处的雪山相映。这是一个多么迷茫的世界啊!“天地多变而不语。”我沉思着,喀拉峻在我的归途中越来越远。


授权书


本人刘敏,原创作品《远去的喀拉峻》,授权“天府散文”平台独家首发。

作者简介●

刘  敏  男,汉族,1968出生,新疆特克斯人。现为新疆周易学会理事、特克斯县作协主席、伊犁诗词学会理事、自治州级“特克斯河传说”“非遗”传承人、中国硬笔书法协会会员、中国书画高级培训师、北京仁和书画院院士。出版有著作《逸闻趣谈特克斯八卦城》《天山上的汉人部落·阿加铺子》《在大地的怀抱》《特克斯风物志》《黑眼睛》《跑新疆》《特克斯地名故事》《特克斯县脱贫攻坚典型100例》等8部;音乐剧《黑眼睛》获得国家艺术基金400万元扶持;撰写快板、相声、小品、情景剧、歌舞剧等250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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