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复活节还有两个月的时候,在悉尼憋了两年零三个月的我决定出国,男友和我一拍即合。
二月的时候澳洲还没有彻底“躺平”,其他国家入境政策也常“朝令夕改”。出国旅游的确是个冒险的选择。
出于时间考虑,我们首先将目的地范围缩小至亚洲,而至于去哪里则全凭两件事决定:能入境,不隔离。在翻遍smartraveller和各国大使馆政策后,泰国脱颖而出。
—— Smarttraveller 泰国页面截图 ——
彼时泰国的「test and go」计划规定入境泰国的游客需打完两针疫苗,并在登机前持72小时核酸检测阴性证明。除此之外,在抵达泰国的第一日和第五日需要在进行两次核酸检测并在酒店等到阴性报告后才能自由出行。
幸运的是到了四月,泰国的入境政策再次放宽。旅客不再需要阴性证明登机,第五日的核酸检测也被取消。与此同时,澳洲也取消了核酸阴性证明的入境要求,为我们省去不少麻烦。
—— ·出发 · ——
复活节前那个周五的清晨,我和男友迎着晨光,怀着激动的心情到达了机场。尽管排队的人不算太多,但是因为需要检查的文件和内容增加,工作人员的处理速度明显变慢。
之后的程序照旧:换登机牌、过海关、安检、进入候机厅。虽然两年过去,机场的一切似乎都未改变。坐在候机厅的麦当劳里,看着来来往往的旅客,我感到一种重获自由的快乐。
我们搭乘的是泰国国际航空的航班,出乎我们意料的是飞机上几乎没有空座,且大家都只戴了口罩,没有别的防护措施。或许是因为心情好,我在飞机上胃口大开,一顿不落地吃完了三顿飞机餐。
—— 曼谷廊曼国际机场 ——
十几小时的飞行后,飞机抵达曼谷廊曼国际机场。办好落地签,走出海关,我们和所有旅客一起淹没在人群之中。
在出口找到酒店接机人员后,一辆丰田车载着我们去了核酸检测点。
核酸检测点由两个露天搭建的棚子构成。靠外的一间正中安置一张长桌,坐着几位工作人员。里面一间是检测处,当中放着一把凳子。我进去在凳子上坐下,被捅鼻子的时候余光看见旁边桌上一个小女孩正在写作业。想必是某位工作人员的孩子。
检测完后我站起来,看清她没有戴口罩。
约摸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了位于中国城附近的酒店门口。司机将我们送到电梯口后便离开了。我和男友自由地去前台,登记、拿房卡、然后按照规定在房间里等待核酸检测结果。如果检测结果为阳性,我们需要被送进医院隔离,并额外付一笔钱作为清洁费用。
—— 曼谷唐人街 ——
我隐隐有些担心。出发前几天和我在同一间屋子开会的同事检测出了阳性。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难受。再加上飞机上封闭环境中的十几个小时,我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中招”。
第二日早晨迟迟等不到酒店通知的我们决定主动出击,去前台问询。前台小哥漫不经心地从厚厚一摞核酸检测报告中抽出两份 —— 阴性。
我们自由了。
—— ·曼谷和芭提雅 · ——
久违的自由让我和男友有些激动,以至于冲动地选择在37度的高温里以暴走的方式游览这座城市的主要景点,一天下来险些中暑。
曼谷的景点以皇宫和寺庙为主。这些建筑大多金碧辉煌,端庄肃穆。尤其在暮色降临之后,灯光的照射使之显得颇为华贵。这样的场景使我们几乎忘记了白天路过唐人街和湄南河畔时看到的那些破败建筑。
或许是因为信仰的原因,这里的居民大多友善且遵守规定。疫情之下,街上很难看见像悉尼那样故意不戴口罩的人。但与此同时,我们也在旅行的第一天就在这个号称“佛教之都”的地方被骗了两次。不过好在金额不大,没有对我们的心情产生太多影响。
—— 随处可见的水摊 老板找钱少找了100泰铢 ——
参观间隙,我坐在某佛堂小憩,看到跪拜的信徒生疮的脚底,不禁生出些感慨:巨大的金佛与贫瘠的生活构成了这个首都城市复杂的调性,和世界上大多数城市一样,富裕与贫穷共存于这一方土地。
—— 湄南河畔的金佛和建筑 ——
在距离曼谷150公里之外的海滨城市芭提雅的格兰岛上又是另一番景象。这里没有宫殿和寺庙,只有遮阳伞和沙滩椅整齐地铺满延绵的海岸线。黝黑的当地人熟练地用中、英,日三国语言与我们对话招揽生意。尽管疫情还未散去,但坐在海边晒太阳的时候已没有人戴口罩。疫情使泰国当地游客成为主力,不过欧美面孔仍然常见,白人老头身边配一个泰国女人的组合也很快让人习以为常。
我忽然想起几年前我问匈牙利朋友雷纳多为什么去泰国时他的回答 ——「啤酒和姑娘。」
—— 暹罗广场地铁站 ——
坐在海边,花100泰铢(约20元)向小贩买两个椰子,他会熟练地切开并帮你插上吸管。椰汁喝完后小贩还会来替你将椰子砍开,并将椰肉全部剥好。曾经经历在超市花十刀(约50元)买一个椰子,并在厨房花半小时才勉强将其打开的我几乎瞬间领悟到为何泰国被誉为度假胜地。
—— 格兰岛海边沙滩 ——
格兰岛的水上项目也很丰富。其中浮潜让我印象颇深,倒不是因为奇伟的海底景象或者壮观的鱼群,而是在淡水里浸泡一下就直接给下一名游客使用的呼吸管。这使向来对唾液心存芥蒂的我难受了很久,但是想到费用才300泰铢(12澳币,60人民币),我也无法要求更多。
这样的情形下,疫情似乎早已不复存在。
—— ·清迈 · ——
与曼谷和芭提雅相比,清迈的旅游业似乎受到了更大的冲击。
入住的宾馆和旅行社的人看见我和男友的中国护照,纷纷问我们中国是否不再限制出境。解释缘由后我似乎看到一丝淡淡的失望从他们眼中掠过。想必仍受困于疫情中的同胞们不会想到,在遥远泰国北部的小城竟有这样一批人迫切地盼望着他们的到来。
我们入住的第一个酒店位于清迈古城之内。攻略里游人如织的古城如今冷清了许多,一路上可以看到许多关闭的旅游咨询中心和等待转租和出售的店铺。后来我们又去了「网红街区」宁曼路,那些充满现代设计风格的商店也是门庭冷落。靠人气聚集起来的集市和夜市更是难以为继,索性纷纷关闭,让我和男友两次扑空。
—— 佛堂里睡着的小猫 ——
与此同时,我们惊讶地发现清迈白人似乎比曼谷更多。不出几步就能看见一个。他们之中有的是游客,但另一些却似乎已经很好地融入了当地生活。这些白人戴着头盔,骑着电动车,像所有当地人一样目不斜视地穿梭在街头巷尾。
尽管疫情使这里显得有些萧条,但我还是很快喜欢上了这座城市。它的建筑不像曼谷那样讲究华丽,尤其是寺庙,除佛像本身之外很少大面积使用金色。砖瓦和木质的结构使其显得低调素雅,置身其中让人内心颇为安静,又有黄果兰的幽香,使人心旷神怡。
—— 夜间的契迪龙寺 ——
到了清迈之后我们也再未遇到敲诈游客的行为,而最后几日入住的民宿的老板,更让我对这座城市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老板是一位面目和善的中年男人,他独自打理一栋共有五层楼的民宿。受疫情影响,我们是那几天唯一的住客。入住期间他热情而周到地照顾着我们的方方面面。不仅送我们去著名的「凤飞飞猪脚饭」吃晚餐,还表示要等我们吃完再送我们去下一个景点,最终被我们婉言谢绝。每晚回去他会给我们切好芒果,让我们端上楼去吃。临走之前的早晨又给我们做了早餐,还送了许多木质小象钥匙扣。在坚持将我们送到机场之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两根彩色手绳,说是在双龙寺求来的,保佑我们平安幸福。
除了人之外,清迈的动物也让我十分惊喜。在寺庙和古城里,猫狗无处不在。它们或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或懒洋洋地躺在佛堂里睡觉,丝毫没有对人类的畏惧。
—— 街边的奶牛猫 ——
与此同时,在游客和当地人的共同努力下,清迈的大象旅游项目也从大象表演和骑大象逐渐转为到大象保护区参与喂食清洁等体验活动。
去大象保护基地的时候我们遇见一个来自瑞士的女生和一个来自美国的华裔男孩子。我们四人坐在丰田皮卡改装车的后面,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一边左摇右晃一边聊天。男孩子来自洛杉矶,因为听姐姐说泰国人很友好,所以来了这里。瑞士女孩子和男友分手后索性辞职开始为期一年的旅行,并将泰国作为了第一站。由于没打疫苗,她还在曼谷隔离了一个星期。后来得知我们住在悉尼,计划来澳洲的她还加了我的Instagram。如今旅行结束整日被工作折磨的我还常常能看到她的旅行更新,心里十分羡慕。
—— 皮卡改装车载着大象的食物和我们——
她向我们问起中国疫情的情况。那时上海又开始封城,国内放松隔离好像遥遥无期。或许是因为咖啡因的作用,我说了很多,并自嘲道:
「如果不是三周的隔离政策,这个复活节我大概也不会在泰国。」
说完之后,我有些难过。
我想念那些买张机票就能回家的日子,也怀念那些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很多国内游客的时候。
—— 清迈夜间动物园里的豹子 ——
保护区的导游叫Robert,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清迈人,也是一位三个孩子的父亲。他所在的基地已经成立了十多年,这两年受疫情冲击损失重大,好在今年各国边境逐渐开放,才又陆续有了游客。
在基地里我们见到了四只大象,分别是三只成年母象和一只小象儿子。据Robert介绍,因为成年公象攻击性较强,所以工作人员会让它们待在山林里,避免与游客接近。
—— 我与小象宝宝 ——
一天的时间里,我们给大象喂食芭蕉,同它们一起在泥地玩耍,然后在人和象都满身污泥后又一起跳进小河清洗。在小河中,我们用塑料桶制成的水瓢和大象互相泼水嬉闹。
在没有高楼、没有汽车、也没有手机信号的远山里,在阳光下,在微风中,我忘记了烦恼,并再次想起了旅行的意义。
—— ·尾声· ——
系着民宿房东给的平安绳,带着满满的回忆,我和男友踏上了归程。十天的旅程对于两年多都不曾离开悉尼的我来说有些短暂,也有些令人疲惫。不过疲惫的是身体,我们精神得到了久违的放松。
四月以来各国的政策逐步放宽,我的周围也有许多人在复活节选择去澳洲其他地方旅行。新州不再要求在公共场合戴口罩,公司也开始鼓励员工逐渐回到办公室办公。悉尼和很多城市俨然已经进入了后疫情时代。
如今国内管控依然严格,我不知其中原因,也不做评价。可我真诚地期待着,在不久的将来我能够回国探亲而不用隔离,而我在国内的朋友和亲人也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