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月中旬的一个下午，我在澳洲某华人生活平台看到一则布偶领养信息。封面照片上是只趴着的白色长毛小猫，小脸是浅浅的咖啡色，一双圆溜溜的湖蓝色眼睛透过屏幕望着我。
我一直很想养布偶，但坦白说，这不是我最喜欢的布偶长相。或许是因为那双小眼睛，我鬼使神差地给送养人小A发去了好友申请。
—— Yoyo耳朵治好后 ——
晚上的时候小A通过了我的申请。我们在微信上简单聊了两句后，她便问我“什么时候来拿猫？”
我挺吃惊的。这不是我第一次领养猫咪。我家已经有一只英国短毛猫Sesame和和一只虎斑田园猫Floky。我领养Sesame的时候，它的前主人亲自将它送到家里，还事无巨细地交代了很多细节。Floky的前主人是我的朋友，至今依然偶尔替我照顾两只猫。相比之下，小A显得随意且着急。
接下来那个周日，我和先生老康按地址去了市区一间租金不菲的公寓。小A推说自己临时有事，无法回家，她的朋友会把小猫给我们。
—— 等待夏天 ——
从小A的朋友那里，我们得知小猫有哮喘。每天早晚要吸药两次。这在我和小A的微信聊天里被她轻描淡写地称为“有点咳嗽，不影响健康”。
我注意到小猫右边耳朵有些发红，询问原因，小A朋友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我发消息问小A，她竟惊讶地说自己没看到。
回家后，我发现小猫的情况比我想象得更严重。它右耳外耳道红肿得有指节大小，黑色污垢堆积在耳内，脓液从里面滴出来，让耳朵到脖子的毛都打了结。耳朵的肿块已经伤害了它的平衡感，它连走路的时候头也向右歪着。
我原本预约了周末带它去看医生，但因为担心情况恶化，周三下午便请假背着小猫去了家附近的宠物医院。
医生耐心地给小猫做了检查，清理了耳朵，又开了一些药。回家后，我剃光了小猫右耳周围的毛，每日细心滴药。所幸问题不算太大，经过几周治疗，它的耳朵不再红肿，头也正了过来。我发微信告知小A，却发现她已经删除了我。
小猫的原名叫Yukio，带它去检查耳朵那天，我让医生去掉了名字里最后一个o，给它改名为Yuki。在平常，我们叫它Yoyo。Yoyo是唯一一只被我改了名字的猫。Sesame和Floky在来我家之前都是被前主人爱着的，我希望以保留名字的方式纪念和感谢前主人对它们的爱，但是Yoyo却是被它的前主人像扔坏掉的玩具一样抛弃了。
—— Yoyo和Sesame ——
Yoyo来家时是三岁，身上的一部分毛已经从白色变成浅咖啡色，小脸也比照片上黑一些。一圈长毛从脖子周围炸开，像个李逵。性格也像，颇有些鲁莽好战。头几个月，Yoyo因为欺负Floky，没少挨我们教训。Floky有8公斤重，足足比Yoyo重了3公斤。但它性格憨憨的，就像班级里那种脾气特好但总受欺负的小胖子。有天晚上Yoyo又一次对Floky发动攻击，被我和老康当场抓住。按在地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它耷拉着耳朵，俯首认错。我们见它知道悔改，便放它离开。谁知下一秒，它便半立起身子，“哇呀呀”地举着右前爪冲向客厅另一端，狠狠地给了Floky一爪子。胖胖的Floky被吓得缩成一大团，眨巴着眼睛露出茫然又惊慌的表情。我们只得再次将Yoyo捉拿归案。
Sesame是只充满智慧的老猫。它很快就发现Yoyo是个只会虚张声势的“李鬼”。每当Yoyo发动攻击，Sesame都会冷静而迅速地伸出灰色的爪子。果断出击，一击必中。一旦被击中，Yoyo就像只被捅蔫的气球，翻倒在地。“哇哇”叫着将两只前爪伸向空中，徒劳地挥舞。我与老康对Yoyo这种露出脆弱肚皮的防守方式感到十分不解。这样的小猫若是生活在野外，估计活不过一个月。
随着时间的流逝，Yoyo与两猫的关系缓和不少。可它的社交手段还是稍显稚嫩。猫猫之间总喜欢互相闻闻以示友好。别的猫轻轻贴一下，闻到味道便适可而止。Yoyo却恨不得将头整个埋进对方毛里，反复嗅闻。Sesame向来不喜欢有肢体接触，被Yoyo侵扰，不胜其烦，常常动用武力。Floky觉得走为上计，一见Yoyo靠近，便皱眉露出嫌弃的表情，远远躲开。Yoyo不算聪明。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况，它总是愣在原地，好像在试图理解为什么大家都不理它。
—— 圣诞节 ——
虽然在猫界Yoyo屡遭嫌弃，它在人类中间却很吃得开。
主要原因是Yoyo性格十分亲人，很少像其它猫一样表现得很高冷。与人对视时,Yoyo总是眯缝着眼睛。那是小猫在说它爱你的意思。一旦人类靠近，Yoyo就会发出高兴的“呼噜”声。有时呼噜会诱发哮喘。一犯哮喘，Yoyo就会离开人和其他喵咪，找个角落藏起来。它低低地蹲着身子，脖子前倾，痛苦地大声咳嗽。粉色的小舌头也伸在外面，像被一双大手捏住了喉咙。见到它这样，我和老康常常心疼不已。
好在哮喘没有影响它亲人的性格。它依旧喜欢与人交流，甚至有些话痨。平时看见我和老康，都会“喵喵”地大声打招呼。边招呼着边将尾巴高高竖起来。走到人面前，就顺势躺下，露出肚皮。我要是喊“Yoyo”，它总会高兴地回答：“啊？”声调上扬，像在说“啥事儿？”我模仿它说“啊？“它也不厌其烦地回答我。靠着这个单调的音节，我们能交流好几个回合。
或许是太亲人，有时见我和其它小猫在玩，它那双蓝幽幽的眼睛便会显露出生气的模样，小脸似乎都更黑了。不过它从不被动等待。一旦发现我没有要去找它的意思，就会自己“哎呀呀”地叫着走向我。用小脑袋狠狠地撞到我身上，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吸引我的注意。
我工作的时候，Yoyo就趴在我的左手边。大多时候它都在睡觉。醒过来时它便咬我手腕上的一切。不管是海底捞的免费皮筋，还是老康送给我的Tiffany手镯。它也咬桌子上的杂物。塑料包装纸，吸管，梳子。偶尔趁我不注意，还会爬上我的电脑键盘进行创作，在我的文章里插入一串字符。
—— 伴读猫 ——
Yoyo在人类的眼中算是漂亮的小猫。除了湖蓝色的眼睛，它还有一身蓬松的长毛。摸起来软乎乎的，闻着有股淡淡的潮湿味道。有一回我带着几只猫去阳台放风。Yoyo站在栏杆旁，它的长毛随着晚风飘动，夕阳的余晖让它发着金色的光，威风凛凛的，像个小狮子。
美丽总有些代价。Yoyo的长毛总是打结。我每周都要抽出一定时间像排雷一样剪掉它身上打结的毛发。如今到了夏天，它掉毛也愈发严重。白色长毛遍布整个屋子。早晨起来，从嘴里扯出一根白毛也是常有的事。为此，我与老康花大价钱买了扫地机器人。可惜家里地毯太厚，扫地机器人心有余而力不足，还得靠人工打扫。我们为此头疼不已。
有一天我和妈妈打电话，她半开玩笑说，“这地毯不适合养猫，应该把Yoyo送人”。我突然得到启发，走出卧室，大声地给老康说：
“这地毯不适合养猫，等我们休假回来，我要把它换成木地板！”
—— The En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