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去白兔画廊(White Rabit Gallery)看展时路过Chippendale (奇彭代尔区),那些弯弯绕绕的小路让我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八年前刚来悉尼的那一天:出租车在该区Pine Street(杉树街)上一栋白色小楼前停住,我开门下来,在陌生的空气里找到了位于小楼三层的合租公寓。
—— 合租公寓 2014.07.21 ——
推门进去时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在严肃而认真地修理她的行李箱。很快我会知道她叫Feifei,在读研二。和我同屋的室友叫Sophie,是北大的学霸。许多时候她都早出晚归,在图书馆拼命学习。有时凌晨我从睡梦中醒来,依然能够听见她奋力敲打键盘的声音。
在最初的日子里,Feifei和Sophie带着我去Daiso(大创)买只要2.8刀一个的漂亮日式碟子,教会我刷卡只需要在pos机上轻轻tap(拍)一下,告诉我Chemist Warehouse(澳洲连锁大药房)有打折的保健品和香水,并带我去Fish Market(悉尼鱼市场)吃了第一只澳洲龙虾。
—— Daiso的碗碟 2014.09.21 ——
之后的几年里,Sophie获得了JD(法学博士)学位,去了香港,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律师。Feifei也在硕士毕业后又继续念完了博士,如今在国内某顶尖大学做了博后。
八年的时间里,有许多我认识的人都像Feifei和Sophie一样离开了悉尼,在国内的各个城市扎根。而我却在这里毕业、工作、辞职、又工作,像一个留守的老人,看着他们像鸟一样纷纷飞远。
有一年夏天的某个午后我接到一个久未联系的室友的电话。室友回国后在上海的一家金融机构获得了一份光鲜的工作,但工作的压力压得这个年轻人喘不过气。他说,我今天看着黄浦江突然想给你打个电话。我知道他不是突然想起了我,而是想起了悉尼,和一段远去的学生岁月。
—— 悉尼大学校园 2014.08.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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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的时间让这座城市和我们都改变了许多。Central(中央车站)和Wynyard(文雅德)火车站翻修后变得比从前气派了不少;George street(乔治街)修了数年的轻轨也终于完工;近几年我的生活重心也随着学生时代的结束从Broadway(百老汇大街)转移到了与之相连的George Street 上。
有一日我去公司上班,从Wynyard火车站下来后买了热咖啡端在手里,然后伴着电车叮叮当当的声响大步跨过了路中的铁轨。
我看着George Street上林立的高楼和复古的建筑,突然想起中学时在作文里写过想去一座南方有海的城市生活。多年之后好似愿望实现,但我未曾想到南方城市的「南」会是南半球的「南」。我偶尔会想,如果有人在我18岁时告诉我,「几年后你会离开中国在悉尼定居」,我会不会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 找到第一份寿司店工作后 2014.11.07——
没有人能未卜先知,既定的事实也不可改变。
八年的时间让我对这座城市愈发熟悉。我开始知道哪里有好吃的餐馆,哪里有中文书店,哪家图书馆对外开放,哪条火车线通向海边;类似Woolworth(澳洲连锁超市)在每周三更换商品打折信息,以及市中心的Sushi Hub(寿司店) happy hour (折扣时间)比其他地方更晚这样的知识也越积越多,当有新的留学生来时,我也会猛地发现自己能够传授一些诸如可以在Kmart (凯马特连锁百货公司)买到便宜好用的烤面包机和水壶的「过来人」经验;我也会用怀念的口吻说起在16年前Daiso所有商品真的都只卖两块八。
—— 悉尼歌剧院免费开放日 2015.10.18 ——
除此之外,我对这座城市的了解还具体到Townhall(市政厅)火车站有几个出站口,哪个出站口会离电影院更近一些; Broadway有一个路口的红灯时间很长,应该怎样避开它;以及每个周四早晨8点半左右会有一辆复古老爷车从Chinatown(中国城)附近的一个封闭街道里开出来。
基于这些了解,我会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老悉尼」。
有时走到一个地方觉得十分熟悉,仔细想想发现是很早以前来过,只是彼时悉尼还未在我脑海里形成概念,所以印象模糊。比如家对面的商场,我从搬来后就常去,总觉得有几分熟悉,几个月后方才想起原来14年H&M在悉尼开的第一家店就在那里,当时的我为了凑热闹硬是从市区坐公交过来,门口那个公交站就是当初下车的地方。
记忆和现实重叠在一起,会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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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的悉尼像一张白纸一样在我面前铺开,如今我以时光为笔,写下了许多故事。
八年后的今天,我在这座南方有海的城市拥有一份工作、一处居所、一个爱人、两只肥猫及一些朋友。
或许有一天我会因为某种原因离开,但此时此刻,我的生活就在这里,故事也仍在继续。
—— 悉尼海港大桥留念照 2015.09.19 ——
——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