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月前，我们两人三猫举家从距离地铁五分钟的公寓搬到郊外的房子。与此同时，公司出台新规，每月在家上班时间不能超过一半。这意味着如果老康不开车送我，我每周将有两三天需要步行三十分钟去地铁站。
2012年，二十出头的我意气风发，和几个同学一起报了驾校。驾校在大学附近一片废墟和危墙之中。在汽车尾气和卷起的烟尘里，我们一人掏出一叠现金交给教练，开始了漫漫学车之路。2014年6月，已临近毕业的我跟随着教练车风尘仆仆到达富阳科目三考场。记忆里考场和驾校一样，灰扑扑的，空气里弥漫着南方夏季独有的热浪。那时的路考分为机考和人考。机考是机器打分，副驾坐的安全员。买包烟打点一下，通过率很高。人考副驾是交警，生死由他，通过难度和机考不在同一个水平。很不幸我抽到人考。我们一车四个考生，挂了三个。补考时间排到2014年7月初，而7月底我就要出国。驾照考试有效期为三年，等我再回国就过了时限。![]()
—— 二手车店很酷的车 ——
我回到老家，在郊外车少人少的地方苦练开车。临近考试再次飞回杭州，重上战场。这次我幸运地抽到机考，一包软中华恭恭敬敬送给安全员。因为十几天的勤学苦练，我已成竹在胸，再加上安全员各种“不经意”的提醒，我顺利开到终点。不料就在补考前几日出了新考规 —— 停车后必须拉手刹。教练没有告知我这一新规。好在一场考试有两次机会，我立刻再战。新来一位安全员，又折了一包中华。料想这次一定万无一失，不料车刚开出去机器就报考试不及格。我没有任何失误，安全员也表示不解。或许因为拿人的手短，他愤愤地开车带我到负责机考的考官那里理论。穿着警服的考官大声呵斥了几句，他便像见着猫的老鼠一样缩到了一边。我只好自己与交警理论，说机器出了故障。对方却怎么也不肯给我重考机会，只是递给我一张纸让我预约补考，不耐烦地叫我赶紧走。我觉得委屈，嗓门也大起来。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交警也越来越不耐烦。僵持不下之际，我感到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大吼一声：“什么破考试，我再也不考了”！然后抬手撕了那张补考预约单扔在交警面前，嚎啕大哭起来。2018年，我已在悉尼稳定下来。考驾照之事再次被提上日程。澳洲的驾考没有科目二，除了理论就是路考。路考和国内稍有区别。考试过程更像普通开车，车速要与道路限速大致相同，不能像国内科目三一样慢慢开。考官坐在一旁，下达几个转弯变道的指令，在路上还会随机考侧方停车和掉头。我原本觉得自己在国内已经快要考过驾照，应该不会有大问题，随便在网上找了个教练练了十个小时就去参加考试。没想到我十分紧张，脑子一片空白，刚出考点就闯了红灯。我又换了位朋友推荐的更有经验的教练，练了二十个小时，但在接下来的两次考试中我还是十分紧张，脑子空白的情况也没有好转，不出所料的没有通过。尤其是最后一次，不仅没有考过，还让我有了PTSD。在一个小路上主路的路口处本来有一个红色的STOP标志，意味着所有上主路的车都必须停下观察。不知什么原因，标志倒了，被移到了路边的树下，我没有看见，直接上了主路，差点被左侧开来的卡车撞飞。还好考官眼疾手快，尖叫着踩了刹车，然后她脸色煞白地与我换了座位将车开回了考场。我走出考场，对着教练期待的目光摇了摇头，说什么也不想再考。![]()
—— 去樱桃园的路上 · 第一次开车时速超过100 ——
我自小学习成绩还不错，一贯考试都顺风顺水。为此我妈常调侃我，说考驾照是我的“滑铁卢”。我也接受了这个现实，对自己彻底失去信心，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开车了。就算侥幸考过，独自上路也太危险。
又拖了大半年后，我认识了老康，并在他的鼓励下再次鼓起勇气报名了考试。那时已经是2019年，距离我第一次报名驾校考试已经过去7年。好在经过了几个月艰苦卓绝的奋斗，我擦边通过了考试，终于拿到了驾照。考完驾照那天，教练开心地让我拿着成绩单在车边拍照，我举着那页薄薄的纸，比拿到录取通知还激动，一边拍照一边在脑子里想：转眼就是三年半。尽管一次车也没碰过，我的实习驾照却因为时间累积成了全牌。年中时得知我和老康要搬去郊区，周围同事朋友都劝我买车。听闻我还不会开车，纷纷表示吃惊。更糟的是老康虽有驾照，却是好几年前在德国拿的。和我一样，考完之后再没碰车。怎料资本主义国家沆瀣一气，全然不顾澳德两国不同交规和驾驶方向，直接将他的国际驾照转换成了澳洲全牌驾照。就这样，我们两个手持全牌的开车小白被赶鸭子上架，在搬家前两周的周末硬着头皮买了辆二手车。买车当天，还是验车师傅开车将我们连人带车送回了家。回家后师傅带着老康在楼下开了两圈。看着老康以时速20公里的龟速驾车爬行，验车师傅痛心疾首，“你这样上不了路啊，早知道让你们买个更便宜的了”。![]()
—— 樱桃园的羊 ——
好在老康知耻后勇，将练车当作了每日任务，连刷短视频都是在看驾车技巧。果然进步飞快。一周之后就可以在新家和老公寓间开个来回。这给了我不少信心。
搬进新家后我也开始了练习。目前能够平稳开到家附近的超市和麦当劳，上周末去乡村采樱桃回来还开一百来公里。我现在操作依旧不算熟练，路况稍微复杂一点就容易紧张。好在澳洲开车还算友好，一般情况下后车都会让行。![]()
—— 一处常常让我想起美国老电影的地方 ——
我很喜欢一部美国公路电影，叫《末路狂花》。蓝天白云，红土荒漠，坐在敞篷跑车里的女人一路狂飙，卷起滚滚烟尘。那种自由而洒脱的感觉让我羡慕。我想自己会在接下来几年练好开车，然后请个长假，来场痛快的环澳公路旅行。
—— The En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