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记录篇
救护车把我带到常州第三人们医院,挂号,缴费,检查,这些对于经常往医院跑的我是小菜一碟,可惜的是我大脑清醒,身体像是别人的,难在快70岁的伯父,很少出门,也不识字,说不好普通话,最糟糕的是他也听不懂医生护士说的普通话,沟通——成了最大的难题,任凭护士发着脾气埋怨,我流泪了,如果不是我,伯父这么大年纪怎么会受这样的气,心跳越来越急促,呼吸也渐渐困难起来,我听到医生在门外对伯父说:“你们快点转院,病人情况危急!”伯父有点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的问医生:“我侄女发烧了,你咋不给她打针,打针不就好了吗?”那医生好像愣了一下又强调说:“现在不是打针的事,病人危险,我们医院治不了,你快点,别再耽搁了,”隐隐约约的我听见护士们都在偷偷笑,伯父急了,“天都黑了,我一个人把她往哪里背啊?”伯父的一些话让他们总感觉那么好笑,这时有个男的声音对伯父说:“好了,我帮你联系了常州第一人民医院,一会救护车就来了,”“好,谢谢医生!哦哪个医院?”伯父问。“常州第一人民医院,”医生又重复道,可伯父还是听不懂,仅几个字,那个医生重复了好几遍,一直到我重新躺在救护车上,伯父也说不好常州第一人民医院这句话,我想,可能伯父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吓坏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只是一个坎,我,死不了,凭什么这么自信断定,没有理由,就是——感觉!
护士们奔跑着把我推进抢救室,手上身上都上满了管子,紧张,忙碌的气氛让我感觉,这次我是真的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从未想过,那些只有在电影中才会出现的桥段在一瞬间转变成血淋淋的现实,那些只有在小说中才有的情节能够在一个转身之后降临在我的身上,急诊室——一个每天轮播着众生百态的地方。生命在这里是监控仪上的曲线,纤细而又瞬息万变。这里又是人活得最拼命的地方。
心跳像沸腾的开水,胸口好似压块大石头一样难受,原来,我就是这么死的,我在心里偷笑,怎么有点像一场笑话呢?稀里糊涂的生,又这么稀里糊涂的死,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人生吗?一辈子,也不过如此,只是,我有些后悔五一假期没有回家看儿子,不该让那痛心的一幕成为我人生最后的记忆:他哭喊着抓住我的手和行李包,妈妈别走,妈妈不出门,我听话,再也不喝歪歪了。第二次,我流泪了,我真的想念他,我的老公,这个世上唯一最懂疼爱我的人,面对生活中的一切,当我一个人能承受的时候,尽量不让他知道,我不想他再为我的事担心,难过,因此在我醒来的第一眼我觉得这一次我一样可以扛的过去,没有给他打电话,而此时真正想听到他的声音时,我已经做不到了,抢救室外我依然听到自己的手机的来电铃声,我知道是胖鱼打的,也清楚伯父接不好我的电话,胖鱼——我的救命恩人,一直在做一个梦,等我病情稳定能养活自己的那一天,等我不再吝啬去北京的火车票时,我好想见见胖鱼,当面感谢这几年对我的帮助,那份救命之恩,哪怕请他吃一碗5块钱的面条也好,了却了一份心愿,还有简丹给我寄的棉被,当我可以在家里工作,养活自己时我就想,一边陪儿子, 然后圈一片地种棉花,我要亲手做一条棉被送给简丹,还有欠掠过的蝴蝶的纷乐钱,还差一点点就还了,与博库中文网签约的《窗前的月牙儿》要永远停留在第三十一章。
而现在,这些都将成为我终生的遗憾了,似梦非梦,好像有一个白发人在问我,说一句你最想留在世上的话吧,瞬间,我心静如水,望了一眼凡尘,愿所有活着的人幸福安康!这一刻,似乎所有的人都站在了同一条平行线上,没有了亲疏之分,没有距离之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样一句话我已顾不及想太多,一种快窒息的感觉,心是否已经跳出了体外,我都怀疑,只听见一个人急促的脚步声向我走来,惊叹说:“血压这么高?心跳太快了,医生呢?”另一个答:“医生会诊去了?”一种难以用言语表达的痛楚,我只想摆脱这种不死不活的感觉,死可以,活也可以,只是不想再这样承受,有些迷糊的听到护士对我说:能听到我说话没?现在给你血透,有点疼,你千万别动,不然还要重扎,我在心里知道了,只是无法回应,紧接着有个很粗的东西刺进了我的血管,好疼,下意识的皱眉,难道是我的肾彻底坏了吗?我不想血透,很怕这次被救活了,面对后期高昂的医药费我同样活不起,可我挣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