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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
文/叶德玲
儿时，与妹妹老满村的疯跑去耍，而爷爷的堂屋总是要跑去的。爷爷的堂屋前有口长满青苔的老井，记得爷爷说，那是他父亲那会就有了，也不记得谁挖的井了，但总之是高龄了。可那么多年一直到现在它那被水侵蚀的黑呼黑呼的木柄仍有动力，蜿蜒的“吱呀吱呀”一声响，水就这么流出来了，不过后来爷爷为它换上了新的木柄，终于看起来不再那么老了。
在我记忆中，总是父亲做饭的，所以那一口井有着我和父亲的身影，父亲总叫我打水，他来洗菜。经常有的是从堂屋传来爷爷的一声，“玲玲，玲玲”的唤我，我也是“哎，怎么啦”的回应着，但他却不再语，我也就不理。不过一口井对儿时的我与妹妹来说吸引力不大，我和妹妹只对爷爷的堂屋里充满好奇，里面有旧旧的几本图画书，还有一把天平，我们这边是叫它小称的。但我与妹妹每每到堂屋前，几乎都会听到
“虞姬，你可有悔？”
“妾随大王，生死无悔——”
每到这，妹妹总是仰起她小小的脑袋说“姐姐，又是这个声音哎！尖尖的，拉得长长的声音”。我知道这是爷爷那台红色的收音机发出来的声音，小时候，还不知道那是京剧，只是觉得有些不太听的懂，但是唱的那两声就已给了当时小小的我一种莫名的感动。到大了，也知道那是京剧，也知道了那两句台词出自《霸王别姬》，也才知道原来那时的我就已经被项羽和虞姬的爱情所感动了吗。
长大了之后，我也能很确定了那部红色收音机播的戏曲肯定不止京剧这一种，或许还有黄梅戏、越剧和豫剧，也可能还有更多?但是距离太久，再加上小时贪玩，对于收音机播的东西过耳便消了，已对不上认不出来了吧。但爷爷的红色收音机并不只是单单播戏曲，天气预报也播。每次播，爷爷都会记得天气预报的内容，待到我们去到他堂屋耍时，就絮絮叨叨的告诉我们，可那时，我和妹妹也总是拿着那个小称去称各种各样的东西的重量，去比较什么比较重，或者拿着图片在上面翻来翻去，玩的不亦说乎，对于爷爷的话哪会听啊！
收音机是姑父买的，总的来说，是爷爷托姑父买的。爷爷总常常说，老了，去哪里都不行，整日在这堂屋坐着无聊，怪想听点东西的。后来姑父带来了一个盒子，拆开之后就是一台红色的收音机了，亮亮的，艳艳的。姑父没收爷爷的钱，所以每次姑父来，爷爷又絮絮叨叨的“小李啊，给钱你，收着啊，这不收怎么能行。”不过即使这样子，姑父也是自然是不肯收的了。我不明白姑父为啥子不收钱，但天真的小孩子总是会自己的思维去解答当时的困惑的。记得每次和妹妹去爷爷的堂屋耍回来，每每口袋一定会是踹着几个糖果的，爷爷总是喜欢给东西我和妹妹的，甚至在不是什么节日都塞钱我与妹妹，妈妈知道就会拉着我和妹妹的小手说“玲玲和小楠啊，要记得哦，过年爷爷给压岁钱可以收，但是平常不能拿老人钱哦。”幼小的妹妹点点头，我也喃喃自语“不能拿老人钱，不能拿”。当时的我就用了妈妈的话顺便解答了我那个困惑：姑父为什么不收爷爷的钱。其实后面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就明白当时就是小孩子罢了！
奶奶和爷爷是娃娃亲，这是奶奶同我说的。奶奶还说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被带过来这边过一次，应是订娃娃亲，订了奶奶就回去了。过了十年之后，便就嫁与爷爷了，我听后是觉得离奇的。但奶奶说，他们那个年代人人都这样子的。爷爷和奶奶的故事我好像并不知道太多，只记得在我小时，奶奶老是埋怨爷爷懒，总之我记忆中的奶奶是觉得爷爷不太好的。那时的爷爷很穷，只有一间堂屋，就后面爷爷住的那间。在娶了奶奶之后，两人努力就又勉勉强强盖其他几间屋子。之后不久便有了我父亲与其他几个叔叔，还有一个姑姑，奶奶说那时是连饭都吃不饱的。我曾问过奶奶后不后悔嫁于爷爷，她只是轻轻摸着我的手，拍拍，我能感受到厚厚的茧，看着那双布满褶皱和淡黄色的斑的手，是常年操劳同岁月一起留下的。当我以为奶奶不再说时，我却听她叹道“我们那个年代哇，哪有什么悔不悔，跟了你爷爷就是一辈子哇，生死都不悔哩！”爷爷，你常听是这样的吗？这就是你认为的“生死无悔”吗？
初一暑假某一天晚上，我被妈妈急匆匆拉去了爷爷的堂屋，那是我见过爷爷堂屋最多人的一次，也是在堂屋见到爷爷的最后一次。我看见表情略带点悲伤的叔叔和擦拭着眼泪的妈妈，还有跪在地上抱着爷爷哭的奶奶，奶奶一直在重复说“你怎么就抛下我了啊，呜呜呜——不要抛下我。”妹妹在一旁呆呆的，略带点哭腔问我“姐姐，爷爷怎么了，他怎么闭着眼，姐姐我好害怕。”我也只是抱着妹妹说“爷爷只是睡着了，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第二天，赶回来的爸爸和长期在外工作的另一个叔叔都是肿着眼睛的。再后来，我就只记得那一天晚上我们都在灵堂跪了好久好久，在天亮时，走了一段我从未走过的路。到尽头时放了一小段鞭炮，全是烟雾味，我也被呛哭了！
再后来，进堂屋里，那几本旧旧的图画书都不见了，小称也不见了，连那台红色收音机也不见了！只剩那间堂屋了！父亲的呼唤“玲玲，过来打水。”我打着水，望向熟悉的堂屋门口，却再也没有听到一声熟悉的“玲玲，玲玲”。
再望向眼前的老井，水却溢出来了，才发现原来不是水溢出来了，是自己的眼眶早已布满了泪水——
作者简介：叶德玲（笔名木南），女，汉族，广西壮族自治区北海人，就读于广西外国语学院。比较喜欢看悬疑，破案的书、电视剧和动漫，爱打游戏。总是爱怀旧，性格外向一点，喜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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