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见 如 故 乡
罗 田 是 老 家
山那边,向云端
作者|茶熟烟清
罗田文联: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文,那天你问到爷爷,问起山里的“登天路”——我建议你,趁这个国庆假期,趁着这和朗清秋,回老家走走,去山那边,向云端,登高凝望,看看那山、那云、那人、那路,或许,你会对自然与人生,重新有着不一样的观感与体悟!
那一天,我和你妈妈,轻车行进在去往天堂寨、薄刀峰的高等级“彩虹路”上,一路盘旋,追云逐影。清朗的七月阳光,穿过云海,将道道光影投映在这历历山川之上,天空明远,草木摇动,山路弯弯,让人瞬时有时光回溯与开启某种宏大叙事之感。我们站在三十多年前,爸爸年少时曾参与筑基的公路上,遥望山河,抚今追夕,看白云与山峦、光影和色彩不停地明灭、重叠、流动、变幻,有风掠过双鬓,心中思绪奔涌,一时间静默无语。
▲ 摄影 | 柳良俊
是的,老家罗田,家在深山。一晃数十年过去,年少时梦寐以求焦渴期盼走出去的山那边、向云端,与此时自山外反向回归真心想往的山那边、向云端,竟恍如隔世!
文,爸爸还记得,很多年前,一聊起山里蜿蜒崎岖的泥土路,乡人们无不苦笑摇头、自我解嘲道:山路十八弯,歪斜上云端;深沟连大凼,出门难上难;走到胯子断,走得人发癫;云头望一望,还是在罗田……
是的,那时候,走个亲戚、上个街,都是一件劳神费力的事,要鼓足勇气,算好来回时间,全靠“积跬步以致千里”,就更甭提出什么远门了!你的燕姑姑,上村小时,每天来回要走上四五里山路,一双鞋总是半边先磨破,舅爷爷叱她不好好走路,姑姑一脸的不服气,顶撞道:“谁叫你家的路,忽上忽下还不平,是个斜的!”舅爷爷越发地恼火,骂道:“去时这边斜,回时那边斜,来回也应该是磨平了啊!”姑姑这才哑火。——舅爷爷和姑姑,都没有细想过行走时着力点的问题。但山路之差,可见一斑。
▲ 摄影 | 柳良俊
文,就在这样高耸入云延绵无际的大山里,在这蜿蜒陡峭崎岖坎坷的山路上,你的祖祖辈辈,一代代人,就靠着肩挑背扛,汗珠子摔八瓣、步履蹒跚地行走在漫漫的时光里,囿于薄弱的基础条件和低下的生产力,穿着最破烂的衣衫、过着最酸楚的日子,很多人兜兜转转,一辈子都未曾走出过大山。爸爸小时候,村里有个婶婶难产大出血,家人赶忙请了几个精壮汉子,架竹床、铺被褥,连夜打着火把,翻山越岭往乡镇卫生院送,等天明赶到卫生院,那人,却已经永远惨痛地“走”在了路上!
是啊,山太高,路太险,生活太艰难,想想都容易让人绝望,活着都不易,还奢谈什么诗与远方!爸爸年少时,也曾苦闷地一次次爬上山巅,遥望山那边,心向云端,想找寻属于自己、属于这一方天地的——“路”在何方……
▲ 摄影 | 钟文良
文,人生的路,自然的路,只能在自己的脚下。再苦、再难,只要走,就总会有无尽的希望。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正逢改革开放之初,“要想富,先修路”“道路通,百业兴”,成了地方政府和家乡父老们的共识。政府发动、群众参与,放炮开山、垒石架桥、风餐担土、露宿筑堤,有人因排哑炮炸断了手,有人因手推车在陡坡上失控压断了腿,有刚刚修好的路段转眼就被一场山洪摧毁得面目全非……桩桩件件难以预料的艰险,一天天冲击着人们的意志,可依然改变不了筑路人祖祖辈辈积压下来的深重念想。因为打石头修路,你爷爷被飞溅的石片切开了手腕动脉,鲜血喷涌;你年少的爸爸跟人上薄刀峰筑路,归家时自行车刹皮磨到仅剩下一块铁片……
可就是这样,也终于有了一条条出山的砂石路和进山的“机耕路”。从此,山那边、向云端,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山门打开,山里人才知道——那满山的板栗、甜柿、茯苓、金银花、桑蚕丝,哪一样不是抢手的山货?那遍地的木材、稻米、中草药甚至是河沙,哪一项不是紧俏的物资?那飘香的吊锅、腊肉、米酒、山野菜、河鱼虾,哪一桩不是诱人的美食?那天堂寨、薄刀峰、天堂湖,哪一处不是动人的美景?——而以往,这些只能是堆在山上、撂在地里、烂在家中。乡人们,空守着金山银山“要饭吃”!
▲ 摄影 | 柳良俊
然而,文,人世间的“路”,是难以一蹴而就的,总离不开绵绵用力,久久为功。或许你还记得,小时候你随爸妈回老家,一路上辗转换车,走上一整天,临了还要在小镇上搭乘简陋的机动三轮车,村里人叫它“山马”,晃晃悠悠吭哧颠簸地往山里走,有时不小心,一头撞到车顶上,疼得“哇哇”直哭!寒冬路滑,上陡坡时,大人们还得下来满头大汗地将车往上推。是啊,山遥水远,道路不平,也唯能如此!幸运的是,家乡的“筑路人”们,锲而不舍,积久为功,一代接着一代干,一茬接着一茬管,一步步延伸,一寸寸加宽,一处处拓展,终于将省道变成了高速路,县道变成了等级路,乡道变成了柏油路,村道变成了水泥路,实现了外畅内联、通村畅乡、客车到村、安全便捷。
那一回,爸爸突发奇想,开着车顺着以前钻山越岭都难到的一些老亲戚们的村塆绕行一圈。田野里,是金黄色的麦穗和绿油油的蔬菜,在阳光下闪着光;山丘上,有茂密的松林和清澈的小溪,松涛与溪声泠泠作响。过去破旧的土砖房全不见了踪影,取代的是一幢幢整洁亮丽的瓷砖房,有讲究的,甚至还建起了造型别致的乡间别墅。村道上,得随时留意乡人们来来往往的小轿车,而村塆里,随处可见别具一格的“农家乐”。“农村因路而变、农民因路而富、村塆因路而美”,已确乎不再只是一个美好的梦!
▲ 摄影 | 李茂
文,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梦,而梦境提升,就要用心把“路”筑到极致,向下生根,向上开花。以往从武汉回老家,我们甚至要在路途花上一整天,更多的也只是探望一下已经年迈的爷爷。而如今,开车到罗田的最远处,也不过是三小时以内,可以舒意畅怀地欣赏沿途的风景。事实上,你那跟罗田没啥关系、已退休有大把时间的大姨,居然一个月去四趟,跑山里比我们还多。她说是,周末约上几家人,到山那边,向云端,登山看看风景,就是做一次负氧离子饱和的“氧疗”,再吃个吊锅养养胃,泡一池温泉调理下身心,罗田,就是她们的诗和远方,乐此不疲呢!——然而这一切,也都缘于一年年提档升级的山乡路。
那天,我和你妈妈从天堂寨下山,长长的大别川百里生态画廊,沿途都是满眼满眼的花海。紫薇、木槿、萱草、月季、波斯菊、格桑花,一大片一大片,争奇斗艳,色彩斑斓,在蓝天下、在夏风里,摇曳生姿。一路行来,让人分不清该留神的,是花?还是路?随手打开车上的收音机,赶巧的是,电台里正播放着《西游记》中的一首插曲——刚翻过了几座山,又越过了几条河,崎岖坎坷怎么它就这么多!……去你个山更险来水更恶,难也遇过,苦也吃过,走出个通天大道——宽又阔!
▲ 摄影 | 王学东
那一刻,爸爸心里隐隐有什么久未开启的地方,忽然被触动,竟毫无由来地有些热泪满眶。也许是因为刚才看到乡人们那一脸的灿烂,也许是因为沿河一路行人那爽朗的笑声。我们好象刹那间懂得了些什么,却又含糊说不太清楚。我们似乎同时看到,苦痛与欢欣、辛酸与惬意、执念与忧愁、羸弱与奋起、磨难与幸福,沧海桑田,繁华梦境,如此清晰,历历都在目前……
是啊,文!人生的路,自然的路,绵长而悠远,带着生活变幻的节奏,叩击着每一人的心扉。它,记录着岁月、见证着历史、折射着时代,是人们,用生命与情感、用真心与脚步,抒写在天地之间难以磨灭的诗行。而一步步走出通天大道的,是那些心向云端、敢于追梦的勇毅笃行者,以愚公移山之志,给人间创建出的一份份希望与辉煌。
因因相续,一代,又一代……
▲ 摄影 | 姚炳国
文字作者:茶熟烟清
编 辑:罗田文联
初 审:方雪娟
终 审:王雅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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