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台 |姜博瀚:漂亮朋友(节选)

文化   2024-11-09 17:02   湖北  






漂亮朋友

姜博瀚




 关于蓟门桥一条新闻报道 


前天,马志强死了。严格意义上说应该是大前天晚上。他人死在了小月河里,是在第二天早晨被发现的。过路人报完警五分钟后,110出警迅速赶到。警察处理完事都到下午了,法医鉴定他是醉酒落水。

钱小花接完电话是在第三天的晚上。那时,她正带着演员在大剧院上演三幕歌剧。钱小花把马志强的死亡事件告诉了尤莜,尤莜的脸像舞台上的幕布,快速拉开好几道,这才露出噩梦般的神情,大汗淋漓,感觉尿了裤子。

她哇哇地吐起来。

NASA酒吧杀人事件在《快报》上头题刊出后惊动了京城。

一个裸体女人光溜溜地躺在西土城2号宿舍门口,环卫工人清晨铲雪,被白嫩嫩的肉体吓一跳。报警之后,警察包围了北三环整个蓟门桥。王警察首先调查儿影厂宿舍楼。旁边,电影学院各个系在读学生也都正常。

西土城2号宿舍楼斜对面是NASA迪厅。刚开始怀疑死者是夜总会舞女。警察带走了迪厅老板黑龙协助调查这一死亡事件。第二天《快报》大版面新闻报道,澄清了死者身份:赤身裸体者,为女制片人王紫薇,患有中度抑郁。调查排除了奸杀和情杀。但是,一张女人赤身裸体仰面躺在路边上的照片,阴部打上了马赛克,还是让看报纸的读者惊吓不小。

来绿铁门的第二个星期五,尤莜就来NASA唱了第一支歌。

NASA像一个废弃过后空旷的仓库房,进门口要从铁索钢桥踏过去,可中央的DJ舞台比其他地方的酒吧都要大几倍,且消费相对便宜,唱起歌来又很空旷,像自己的演唱会。尤其是1998年4月8日,NASA DISCO举行了一场纪念KurtCobain的音乐会,在那场音乐会上许巍演唱了那首《永隔一江水》火爆京城——国人非常尊敬的西部歌王王洛宾的作品。来NASA的人都是附近高校的大学生和文艺青年,穿着时髦,浑身上下都带着艺术气息。刚开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登台演唱,到了2000年后,在文艺青年的建议下,时不时会有一些音乐学子纷纷献艺。那是一个青春、校园、民谣为主流的年代。选歌的时候,尤莜费了很大的劲,始终害怕不能满足艺术生观众的欣赏口味而砸了老板的牌子。

老板跟尤莜说往清纯上靠就行,让你唱摇滚你也唱不来,让你唱美声,你也没有那么高的嗓子。唱点民谣,郁东、老狼的歌都行。学生们腰里别着随身听,满脑子都是校园歌曲。尤莜有了主心骨后,就穿着那件绿色的小短衫开始了NASA的演唱生涯。

NASA中央有一个大舞池,正对面是高高的大舞台,两边是呈扇形的吧台。想跳舞的就来中央舞池里蹦蹦跳跳,想喝酒的就坐在扇形的吧台上唱着歌喝着酒。再有疯狂点的,跳上舞台,可以跟歌手一起扭扭屁股,互击手掌。

那时候,尤莜经常能见到那位走红服装界的化妆师来NASA狂舞一番。刚开始尤莜还以为他是位先生,当她唱完第一首歌走下舞台过去跟他敬酒的时候,那位先生却用阴阳怪气的腔调说,姑娘,不要见着人都称呼先生。

他不是先生也不是女士,他叫绿牡丹。坐在他身边,像是他助理的帅哥说。

尤莜吓住了,囧在那里杵着。

不信?不信问你们老板黑龙,那是我好哥们。

黑龙是NASA的经理,做艺术总监。黑龙长得肥头大耳,虎背熊腰。他一头板寸胳膊刺青。说起话来却也柔声细语,一副嗲嗲的腔调。

对,这是我们NASA的绿牡丹,著名的大化妆师。

尤莜点了点头表示见识过了。

绿牡丹跷着兰花指喝了一口洋酒。姑娘,你这个装束可不咋地,NASA可是艺术重地,前靠电影学院,后靠电影频道,隔壁又是老字号——北京电影制片厂。等老娘有时间给你捯饬捯饬发型,衣服穿着,搭配让你行头大变。你这样土不土洋不洋连点自己的风格都没有。快去唱吧,别听我在这里瞎嘚嘚瑟瑟。尤莜弯腰表示敬意便走开了。

NASA离尤莜所住的绿铁门不远,它就在蓟门桥东北角,跟绿铁门平行着中间隔着电影学院。走过去十五分钟就到了。而且这里演出价格比莱茵河给得高,一百五,比一百二多三十块,尤莜觉得三十块钱可以做很多事。但是要说起这两个酒吧哪个好哪个坏,尤莜觉得都好。莱茵河虽然远了点,来回要叫出租车减掉二十块钱,可去那里消费的外国人偏多。不知道洋人能不能听懂她的歌,能在洋人面前唱也是她的愿望。唱好了的时候,洋人偶尔还能给点小费,虽然大多数的洋人比较抠搜。在小费上她从来不过多奢求。一个月下来四百块钱加上NASA的六百块钱,稳打稳拿一千块钱。生活没问题。

尤莜才二十岁,还很年轻,她有的是时间和未来。她能来北京唱歌所期望的是音乐界的机遇和更大的舞台。中考时她选择一条歌唱演艺之路,很多人都羡慕不已。大家都会张嘴唱歌,可有多少人敢想去当歌星。尤莜记忆犹新的是她童年的时候坐在大街上看《疯狂歌女》,那时候毛阿敏一曲《思念》火爆大江南北,她就萌生了唱歌的种子。尤莜读书的音乐学校虽然是民办的,在山东学两年,第三年到北京昌平再实习一年,她觉得能来北京学习可望而不可即。唱歌是尤莜的真心爱好。可某歌星都唱成了亿万富婆,到头来还不是栽在了偷税漏税的官司上?有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最后名誉扫地。刚开始总是有人给她举这样的例子,让她打退堂鼓。很多同学毕业都回了老家,仅剩两三个同学留下来,她一直发狠心要在北京把自己唱出来。

消防安全存在隐患,NASA停业。大仓库被儿影厂收回给了电影频道做剪辑房。

尤莜不得不另谋场地。在好朋友钱小花的好心帮助下,她从邮电大学南门红楼地下室搬到了北影厂的绿铁门。

再往后,尤莜则又结识了让她方生方死的马志强。


 绿铁门 


绿铁门。地下室。

三环一带的居民都知道绿铁门是北影厂群众演员的老根据地。不管是漂在北京工作几年的,还是刚来北京踅摸工作的小夫妻,他们总能找到黄亭子小巷深处的绿铁门落下脚来。不是救助站,却是很温暖的家。

20世纪90年代那阵子的黄亭子路还是坑坑洼洼的,也没有装上路灯。路边长满野草,五六棵大梧桐树、槐树、柳树还是农村平房时期留下来的,电线纵横也没阻挡住树的生长。路北段是一堆土山,经常有人在一堆土丘上烧纸,献小花圈。那条林荫道想想都瘆人。居委会唐阿姨还说,大白天的都有人抢劫,可要小心走路。一个女孩子的包包被抢走了,她一直追进了小区里,把高跟鞋都跑丢了,愣是没有追到人。她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小镜、唇膏、手纸,就是钱包被拿走了。闲杂人员太多,成群结队的,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无业游民,像鬼魂一样。黄亭子的北京大妈还说,小姑娘你要多加小心!这些蹿房越脊的龟孙子,大半夜地进宅子偷东西,在那个扩建的一楼房顶上跑着跑着就没影了,只留一片狗叫声。

绿铁门收租的老板娘坐在雨棚子下面说,她们从来没在北京的大街上或者电线杆上打过小广告。绿铁门价格便宜就是不愁租不出去。很多群众演员为了能住在绿铁门,他们都要苦苦哀求着老板娘排上队,寻求个巴掌大的床铺睡上一觉。绿铁门的老板娘说她们没打过小广告那是千真万确。可是她们也做过大广告。

一到夏天暑假,全国到这儿求租的高中艺考生也不少。少男少女提着大包小包,脚蹬着鲜亮的皮鞋,穿着上也算板正利索,脸上荡漾着喝了兴奋剂的表情,一颗颗怀揣着明星梦的心,在绿铁门里瞬间发酵膨胀开来。尽管他们眼睛里看到的是发霉的墙壁,渗出黄色水滴暗无天日的房间,甚至到处飘摇着的尿臊味,也丝毫动摇不了他们的决心。

求租者要是看着长发飘飘,涂着红甲,轻抚着头发,老板娘便心中有数,甩起胳膊用手往床板上一指,说,这可是小叮当当年刚来北京睡过的床,他的味道至今保留着。很多女明星也都是从这里“睡”出去的,院内就是明星培训班。要是一个男孩,个子也不算低,在一米八五左右,看上去眉清目秀、脸膛俊朗、牙齿雪白、抿着嘴唇羞涩着还在犹豫中举棋不定时,老板娘又会往墙上拍拍,似乎说这墙壁多么结实。

我可告诉你,楼上全是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葛优的父亲葛存壮啊、陈佩斯的爹陈强啊,还有林道静,就是那个演《青春之歌》的谢芳阿姨,现在说话齁儿喽齁儿喽的嗓子不利索,那是因为当年演戏条件不好谢阿姨得了哮喘,现在还不是到处上节目,金鸡奖百花奖走红毯硬朗着呢。还有《大红灯笼高高挂》里的曹翠芬,戏里被人剪掉了耳朵的那个二姨太太,你出门绕过垃圾场就能遇到他们下楼买菜、遛狗、倒垃圾。说到这时候,老板娘突然把头往外一抻,吆喝起来:“姜子,把你的音箱放小声,成天都是姐姐,哦,姐姐,鬼哭狼嚎的歌。”老板娘把豆角往桌子上一扔,“能不能听听抒情的,我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尤莜听得不耐烦,想躲开老板娘的缠人话。老板娘呢,像好不容易抓住她聊天又继续话痨一般。一个小伙子要是有眼力见儿,给老艺术家提提水桶,搬搬箱子啥的,一高兴都能给你介绍部戏了。这样的明星楼独一无二实在难求。现在不住,到晚上你就后悔了。你甭管出多少钱,都没你半间屋子,到时候你甭来那一套,演戏再好求阿姨都没有用。那时候猴子没了,我连猴毛都没一根。

尤莜已经住过两三年地下室,北京房源她算是摸得一清二楚。从邮电大学南门搬出来,她也没想着能住楼上晒晒北京的太阳。在好朋友钱小花的引荐下,她一路很高兴地来到绿铁门,继续住地下室。

她们是在一个婚礼上认识的,那次尤莜被婚庆公司叫去唱歌,钱小花还是伴娘,齐刷刷的刘海,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向上翘着。尤为突出的是她眉眼之间的那颗黑痣,看上去更美。钱小花觉得尤莜唱歌好听,尤莜觉得钱小花性格爽朗,说话比她声大,很有主心骨,给人一种真诚善良的好感。

钱小花夸尤莜说,你就是一朵花,带着雨露的喇叭花。问题是,你别一直盯着歌唱界。唱歌要想大红大紫还不是靠影视剧的主题曲。这么说吧,我被一个纪录片导演马导选中,出演女一号。别去歌舞表演了,跟我演纪录片吧。那导演,大艺术家,大马尾辫,大个儿,贝克汉姆马丁靴,艺术范儿。在片场,导演那就是天王老子……

尤莜把四百块钱,另加二百块钱押金,总共六百块钱交给了老板娘。

老板娘一把接过钱攥起来。尤莜还叫着阿姨,想让老板娘数一数多了少了。

老板娘说不用数,姑娘看上去也不是刚来混北京的女孩子,这点钱算什么。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看着也不是这样,想从我手里逃过去,没门儿。你说说,还去考电影学院,就那点本事,连我一个柴火娘们的乌鸡眼都逃不过,那些考官可是火眼金睛啊,个个都像戴着五六百度近视镜一样看人,不把你看到骨髓里才怪呢。

尤莜原本有点累,从邮电大学南门地下室里折腾出来,脚底板磨着泡拖着皮箱走了两千多米,又拖进绿铁门地下室。可是她被眼前的老板娘逗乐了。

尤莜来北京两三年,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热情好心的房东,身边的朋友说起北京的房东,几乎都是异口同声地骂成地主婆。这么将心比心,在尤莜心里还是感到温暖的。尤莜把房间重新打扫了一遍,墙壁也重新用湿抹布擦了又擦。擦不掉的壁纸贴在墙上,连带着壁纸也狠狠地擦了一遍。她感觉腰酸背痛。高兴的是,今晚上不用给朋友打电话借宿了。她就是这样的性格,不愿意开口求人。要是别人向她开口了,她却要真心实意地为朋友去做。她在自己门板大小的床上躺了一会儿,困意来临几乎要睡过去,可是,她不想让自己睡着了。不脱衣服睡着了容易伤风感冒,况且窗户外还有风吹着。要是现在脱衣服了,等到十点钟起来又麻烦。她就这样躺着,把衣服紧了紧,蜷缩着身子。睁着眼睛看着空空的墙壁上的一幅画。那是一幅什么画呢,一个黑人露着一身的肌肉,看上去像拳击手,不,也许是健美冠军。画的周围还遗留着没有擦掉的字。她心里读着像一首诗。又似乎看不清楚上面别扭的字体。她又弯起身子向前想看清楚字体。看清楚了又不理解说的是什么。


要么忙着生要么忙着死

身无分文的我又忙着选择

也许我还有理想或许我还有希望

我知道我不会绝望梦好像在前方


生活

请你给我准备个好姑娘

我们能脱光了睡觉

这是我目前最真实的理想


 走戏 


钱小花把尤莜带到绿铁门安排妥了,又跑去了北影厂门口等活儿。她不想错过任何演戏的机会,每次都是等着太阳落下,最后的余晖泼洒西土城,她再回到绿铁门。

那天中午,尤莜还在绿铁门的小床上愁眉苦脸地躺着一动不动,就被钱小花一把拖起来,催促她赶紧洗个头提提精神。尤莜还靠在一把椅子上打盹,钱小花就把海飞丝洗发水揉进了她的头发。钱小花说她在剧组刚跟着化妆师学了一招干洗的手艺,就在尤莜头上揉搓起来,白白的一层泡沫,清爽的香气令人陶醉。

得嘞,去找纪录片导演马志强。

她们喊着叫着,从北影厂前门绕过进入明清街深处的一个摄影棚。这些年北影厂基本上没有拍摄任务,主要创作人员都分流到中影集团去了,个别导演成立了自己的影视公司。没有资金的小导演打着电影工作室的旗号依然依靠在老北影厂里。全是各种名头的工作室,一进去北影厂,感觉就是不一样。仿青楼、明清街、1号摄影棚、录音棚,这都是中国电影史上产生大片的圣地。

钱小花带着尤莜来的时候,一个扎着马尾辫的男人坐在凳子上骂骂咧咧地教训着一帮小孩。男男女女都是一色小年轻的穿着,他们蹲在地上用激动羡慕的眼神仰视着导演。怎么看都不像是心目中的演员,尤莜心想。

钱小花说,你看,就是那位,戴着黑墨镜,抽着雪茄的那位,像不像时尚杂志上的老佛爷?

你们懂吗?纪录片。你们特么知道电影是什么?巴赞老爷子多年前就提出了这个命题。一群傻蛋还瞧不上纪录片。电影就是从原始记录开始的。你们想演戏?先去看看《火车进站》《水浇园丁》吧。那是电影的鼻祖。别特么不懂得电影是什么,就猪鼻子上插根葱出来装象。我是导演,你们就是我眼里的一堆屎。现在我让你们在我的镜头面前演一堆屎。能演吗?一堆屎。别特么整天跟我嚷嚷着周星驰,成龙。演死尸,你能演过成龙吗?你能躺在那里不喘气吗?成龙就可以不喘气。更别提周星驰了,人家是龙套大王,人家至少学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演员的自我修养》,懂得演员表演中的双重生活。你们特么学过什么?

你,对就是你,说说为什么要演戏。

小乔坐在导演的前方,忽地站起来。他满脸青春痘。

摄影机就在导演的后脑勺位置。你不用看摄影机,摄影机跟你没有丝毫关系,看我的眼睛,我就是摄影师。

小乔说看不清导演的眼睛,是黑乎乎的一片墨镜。

我是告诉你特么得会找镜头,看着我就是镜头的位置。说吧。

小乔语出惊人,电影是我的梦。我就是要拯救中国电影。

导演一抬手,说,你还是死去吧。你死了都不会引起轰动,还特么拯救中国电影。

最后小乔想以自己的方式打动导演。

小乔说从东北来北京拍戏两年了,父母也卖掉了东北的房子过来陪着他。不放心一个十八岁的孩子自己来首都。

我听出来了,导演说,你父母是白痴,所以养了你也是一个白痴。你还是跟你父母去清河卖虾子吧,先把你们家的房子赚回来。你特么就是一个白痴,让你去买盒烟,五分钟的工夫把我自行车钥匙弄丢了,今天要是车子被偷了呢?你还能演戏,你自己不想想你是白痴吗?

导演,我,我,我,我是体验派演员。

闭嘴,听我说。放在场景中。下午,我要试镜,调度你们。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不同的台词考验不同的角色。男演员由摄影师面试,女演员由我面试。

二楼化妆间,形形色色的人挤满了过道。纪录片马导演给尤莜试镜的片段是电影《阮玲玉》,刚开始尤莜怎么都放不开,她是唱歌的,不太懂表演。

导演说尤莜不够悲伤、不够失望、不够绝望。你想啊,《阮玲玉》是一部经典的“以电影记录电影,以演员感受演员”的佳作。阮玲玉可是大上海的名角,她演学生、女工、农村少女、妓女、尼姑、乞丐,涵盖面极广。她认真的态度及自我要求甚高的表演哲学达到了艺术的顶峰。导演把一束玫瑰花放到了尤莜怀里,有了这束玫瑰,尤莜突然知道手该放到哪里了。她开始婀娜多姿,含情脉脉起来。

钱小花在一旁听着动情地哇哇大哭。这就是我追求的表演事业。导演你太偏心了,我都认识你三年了,终于盼来了机会,你还不给我一个过瘾的角色演演。我恨你。她笑嘻嘻地咂巴着嘴唇。

上帝是公平的。钱小花,你就是一个喜剧明星。你是一个有噱头的人,哭的眼泪都是甜的。你可以直接演《钱小花的明星梦》。

钱小花被导演赞美得飘飘然起来,她简直有点发狂,她都觉得尤莜的柳叶眉、丹凤眼跟阮玲玉一样的俊俏,而她自己再怎么捧着玫瑰花也是《骆驼祥子》里的虎妞。

纪录片导演说要带着尤莜去隔壁的电影学院蹭蹭课,上上“中国电影史”。你不知道中国电影史,怎么去做中国电影。我要拯救中国电影,那是傻蛋才会说出来的蠢话。不是疯子傻子是什么。

……

(全文请阅《长江文艺·好小说》2024年第11期)


选自《北京文学》2024年第10期

原刊责编:蓦 凡

本刊责编:朱勇慧



作者简介




姜博瀚|

  姜博瀚,山东胶州人,现居北京。青岛市文联签约专业作家。老舍文学院第五届中青年作家(小说)高研班学员。



END

制作:陈瑶  孙瑜

审校:鄢莉

核发:喻向午



《长江文艺·好小说》
2024年第11期目录



好看台

短篇

灵骨塔   |李修文

选自《花城》2024年第4期

寻烬   |鲁 敏

选自《十月》2024年第5期

下潜一百二十七米   |费 多

选自《上海文学》2024年第10期
与谁分享   |老 藤
选自《小说月报·原创版》2024年第10期


中篇
与海豚同游   |杨怡芬
选自《芙蓉》2024年第5期
漂亮朋友   |姜博瀚
选自《北京文学》2024年第10期
翩若惊鸿   |草 白
选自《江南》2024年第5期

幻想客

物归原主   |肖达明

选自《野草》2024年第5期


推手推

瓶中动物园   |周士超

选自《山西文学》2024年第9期


谈艺录

无非是常识   |罗伟章

选自《雨花》2022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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