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吏
和新入监的女犯人谈话,是我的工作内容之一,也是我非常乐意做的工作内容之一。
每一个女犯人的背后,都有一个真实的故事,有些比小说好看,有些比电视剧更惨!
从那些女犯人的身上,可以看到很多人性问题,可以看到很多家庭的现状,可以看到很多教育的成败。
我喜欢叫上二三十个新收的女犯人一起到大厅,先是短暂的开场白,然后再进行一对一谈话。
当我跟一个女犯人一对一谈话时,其他女犯人都会低头安静地听着,她们爱听别人的故事,也爱在倾听中了解民警的教育方式。
我把刚满18岁的三个女犯人叫到最前面,喊出第一个人的名字,问她:“你什么时候满的18岁?”
她答:“今年6月份。”
我问:“调过来还适应吗?”她默默点头后又抬头看了我一眼,说:“谢谢警官关心!我记得您,您是我们调过来当天在路上关心过XXX的人。”
我回忆了一下,记起来有一天在监内碰到正悄悄抹眼泪调犯,当时便把她们叫住关心了几句。
我笑着说:“看来你记性不错啊!”接着又问:“你家里现在有哪些亲人?”
她答:“有奶奶和同父异母的弟弟。我4个月大的时候,妈妈死了,爸爸娶了后妈,我和奶奶一起生活。后来,爸爸生意失败后就跑了,后妈也跑了,弟弟就跟我和奶奶一起生活……”
说着说着,她就开始掉眼泪,递给她一张纸巾、等她平复一下后我问:“你奶奶之前到监狱看过你吗?”
她点头:“到这边来了后也给奶奶打了电话,她说会见日来看我。”
我看了一眼她的基本情况,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愿意讲一讲你所犯的事儿吗?”
她咬咬嘴唇,吸了一下鼻子。我知道她不愿意当着其他犯人的面讲自己“强迫卖淫”的犯罪事实。
便换了一种方式问:“看你的卷宗,你是第一次犯事儿,那你讲一讲自己现在的想法吧。”
她那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我很后悔!我不该和那些狐朋狗友一起混,不该好吃懒做只想赚快钱,不该轻信别人,一想到我奶奶我心里就难受……”
我看着眼前这个只有我肩头高的女囚,听着她陈述的原生家庭,想着她所犯的案子,不知道该怎样去“教育”她。
沉思了一下后我对她讲:现在很流行举办18岁的成人礼,很多孩子在18岁时,父母会用各种有意义的方式去纪念这一重大时刻。而你的18岁,却是在监狱里穿着囚服度过的!你走到今天,固然有原生家庭的一些原因,但你自己也清楚是因为自己交友不慎,是因为自己学习不够,是因为自己没有吃苦耐劳的品性……剩下来的刑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希望你能在这里好好学习法律知识,好好学习缝纫技术,脚踏实地好好改造,这样,你出狱后的道路才有可能平平坦坦,才有可能像别的女孩儿一样过正常的生活。
我这番话声音很大,在场所有女犯人都能听得见,一时间室内静得有些压抑。
我问那个进来第一天走在路上哭鼻子的女犯人:“XXX,现在还哭鼻子吗?”她不好意思地笑着摇头,说已经跟妈妈打过电话了。
……
当我跟三个刚满18岁的女犯人一对一谈完话后,现场多个女犯人开始抽泣!
我知道这三个刚满18岁女犯人的故事,会打动一些已经当了母亲的女犯人,是有意想让她们通过这三个刚满18岁女犯人自己的讲述,反思一下自己为人母的所作所为。
把三个刚满18岁的女犯人送走,再叫剩下的女犯人谈话时,有孩子的人便会谈到自己的孩子,会谈到自己的教育,会明白“上梁不正下梁歪”,会对自己所犯的罪行深深地忏悔!
我知道对于一些惯犯、累犯和吸毒罪犯来讲,不管此刻她的眼泪多么真实,也不管此刻她们的忏悔多么真切,等回归社会后,极其容易又陷入到老路上去。
但我仍然相信:有一些触动、有一些眼泪、有一些忏悔,还是会改变一些人,会改变一些认知,从而会改变一些结局。
对那三个刚满18岁的女犯人是这样,对那些听故事的女犯人是这样,对我这个看起来在教育女犯人的女警察是这样,对正在看这篇文章的你,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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