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吏
老舍先生的《四世同堂》,既是一部北平人民生活的血泪史,也是一面在特殊时期展现人性美与丑的镜子。
小说里的人物画像非常鲜明,读着读着便仿佛看到了一个个活灵灵的人从书中走了出来,真真儿地哭着笑着,真真儿地诉说着他们的喜怒哀乐!
在小羊圈胡同里,冠家是“汉奸之家”,只有冠家大女儿高第和姨太太桐芳保留了一颗中国人的心。
冠晓荷和他的太太“大赤包”,以及他们那年轻年轻漂亮的小女儿招弟,似乎天生都流淌着日本人的血液。
他们唯日本人是从,他们欺压自己的邻居和同胞,他们用出卖自己的一切,换取日本人对他们的信任。
小说里的“大赤包”,可谓是反面角色的领头羊,不论是她的丈夫冠晓荷,还是祈家二少爷瑞丰,亦或是汉奸蓝东阳,都不及她更像汉奸。
她为日本人办事,在日本人的圈子里当“所长”,或骗、或抢、或坑……把北平的中国姑娘,弄进她的“所”里,以“孝敬日本天皇”。
在小羊圈里,她吃得比别人好,穿得比别人好,派头比别人大,她认为那一切都是她大赤包自己的本事,如果非要有人分一点功劳去,她也只愿把那功记在日本皇军身上。
她的丈夫,她的女儿,她的家人,除了二小姐招弟外,在她的眼里“全是拖油瓶,没一个有用的”。
当她被日本军抓进监狱后,她坚定地认为:这是一个什么误会。
她告诉自己:只要见到日本人,凭她的口才、气派和精明,以及过去在日本皇军面前立下的功绩,三言两语就能把事情捋清楚,说不定还能因为这个小误会而官升一级。
这个拿着同胞的鲜血跪添日本军的、长着一脸雀斑、一身肥肉的女人,对于自己被日本人监禁,始终保持乐观和自信。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被锁进监狱的同时,她的家——那个在小羊圈里被她操控着一切的家,已经被日本人抄了。
那个她苦心经营的“汉奸之家”,全都落入到日本人的手里,一切家当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她却还在日本人的牢房里,大声地喊着“皇军胜利”!
三天、十天、冬天……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大赤包在昏暗的牢房里,既没有见到一个日本人,也没有见到她自认为走到哪儿都能“旗开得胜”的小女儿招弟。
实际上,大赤包自从进了日本人的牢房,除了偶尔能见到黑饼子和凉水外,她见不到任何一个人。
她期盼着有人来提审自己,期盼着过堂,期盼着招弟能出现在自己面前……然而,她所有的期盼最终都化为了泡影。
大赤包慢慢产生了幻觉,她狂叫,她自言自语,她自导自演……
不昏睡的时候,她嘴里念叨着:“打!打!打!”“我的钞票呢?钞票呢?谁把我的钱藏起来了?谁?藏在哪儿?”“来了!来了!你们传冠所长过堂吧?”……
成为疯子的大赤包,把脏乱的衣服撕破了,把自己曾经花费许多金钱和时间的卷发撕掉了!她一边撕扯一边喊叫,她以为全世界都听到了她的喊叫。
在那样的癫疯和幻觉中,大赤包谢了幕,她幻觉中的那辆车,开入了一片黑暗,她再也没能看一眼北海和她珍爱的钞票。
老舍先生花了整整一个小节来描写大赤包的疯癫,用词相当的犀利!
例如:她觉得自己是在往上飞腾,带着她的臭味、虱子与冻疮,而气派依然像西太后似的,往起飞,一位肉体升天的女光棍!
又例如:三把两把的把衣服脱掉,歪着头,斜着眼,扭着腰,她来回地走。“你看,看!”她命令着墙壁:“看我像妓女不像?妓女,窑子,干女儿,钞票,哈哈!”
这些文字,表现出老舍先生对汉奸的憎恶,也表达着老舍先生的无奈!
当人处在一个特殊又疯狂的时期时,当人们的身边出现像大赤包这样的人时,作为正常人,表面看似乎无能为力,许多人都会像祈瑞宣那样选择明哲保身。
但真正能解救自己的,却是像钱默吟和祈家老三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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