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曾经和我一样穿着警服,曾经和很多同行一样管教过罪犯,曾经和所有女人一样爱美。
在她退休后,在她年过花甲后,却穿上了囚服,成了我们管教的对象。
她自传里写的曾服务过的单位,是我曾服务过的地方。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写她,要不要写这样一个我只知其名却不知其人的“传奇女人”。
我下定决心要写一写她,是因为我在高墙电网之内和她的第一次见面。
多年的基层管教经验,似乎让我练就了一种“特异功能”——当一个新收押的罪犯开口讲两句话,我便基本能判定她犯的是什么事儿,也基本能判断出她当下是什么样的心态。
很早就知道她被抓,很早就听说她要送到我们这里来,但她却迟迟未出现。
所以,等她真正来到的时候,我的好奇心已经被磨得近乎没有了,在忙碌的工作和生活中,我已经不记得有她这样一个人。
很平常的一天,我带着大批的新投犯在大操场上训练。突然听到老病残方队里有人在大声喧哗。
我走过去了解情况,却被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上了。监狱有监狱的规定,通常情况下,犯人的眼睛需要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她这样肆无忌惮地看着我,让我很反感!心想:这个头发花白的婆婆胆子可真不小。
尽管我很反感,但还是多看了一眼,在那双滴溜溜转的眼睛下,有一个和好的面容、发型、囚服都极不相称的红唇。
在一张布满皱纹、憔悴衰老的脸上,看见那样一个鲜红单薄的红唇,犹如在天擦黑时见到了女鬼。
就那一眼,我脑海里突然就出现了她的名字,并笃定地认为眼前这个胆大的、有着红唇的新收女犯人就是她。
我想确认眼前这个新来的囚犯,是不是传言中的那个女人,却发现由于新来了一大批新投犯,他们胸前的牌子是暂时的,我没能看到她的姓名。
但,这并没有影响到我的确认。
因为她“自投罗网”地开始向我报告,报告的语言中响亮亮地出现了她的名字,她似乎是有意要我听到她的名字,似乎那个名字可以让我对她高看一眼。
当我听到她的名字时,除了验证了我的“第六感”外,并没有让我对她产生多一点好感!
眼前的这个女人,跟传说中的形象相去甚远。
传说中的漂亮、年轻、优雅、聪明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她那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至少5岁的老态。
我并没有多看她一眼,也并没有跟她多讲一句话,只是公事公办地处理了现场的喧闹,宣讲了监狱的规定。
见到她本人之后,我便去翻看她的卷宗,发现卷宗上写的和传言中的事实基本一致。
如今已经坐了牢的她,从表情上看,看不出她的“悔意”,从言语上看,看不出她的“识时务”,从行为上看,看不出她的“自重”。
或许,她从头到尾都不曾后悔吧!或许,再过五年,她出去后一样可以逍遥快活吧……
一个在监狱系统工作到退休的女警察,我们的谈话教育,我们的管教手段,都是她熟悉的“套路”,她也不可能从我们的教育和改造中,彻底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这样“见了一面”后,之前想跟她“谈话”的兴趣,完全化为乌有。
就这样吧!她本就是和我不相干的一个女人。
如今她仅属于我们的管教对象,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记录下这些文字,只是一个思考、一点总结和一个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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