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老是早醒,醒了就难再入睡,翻来覆去在床上烙饼。今晨不到四点,又醒了,就伸手摸过手机,摁开显示屏,一通乱划。
看到了贾平凹的《大洼地一夜》。写的是某一年的冬天,和朋友老于去秦岭深处打猎,打伤了一只狐狸,追了半天,不仅猎物跑丢了,还在雪后的老树林里“撞见了迷糊鬼”,两人不间断地吆喝,又一根接一根地划火柴辨认方向,神神叨叨折腾了大半宿,最后终于逃了出来。
关了手机,细细回味平凹老师的文章,那些景物描写,那些关于氛围和心境的渲染,都有着身不由己的代入感。大师就是大师,总有过人的地方。思绪在夜的旷野上驰骋,又想起俄国作家屠格涅夫,他的《猎人笔记》《贵族之家》,细腻的心理描写,对大自然的文字把控,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两位大师殊途同归,其作品语言,都达到了简洁、质朴、精确的最高境界,不由得让人发自内心赞叹。
折腾一番,睡意是全没了,再次折返到大洼地,遂联想起我在去年的那次奇遇。时间是在中秋节期间,我、立孝、惠泰,还有一个初次见面的陈姓兄弟,在八陡外环路的田园酒家里小聚,喝的都是高度酒,我说我享不了这个,来瓶啤酒吧。
不行不行,喝白的,数量,你减半。
四个人,竟有两个带酒的,惠泰熟练地褪去了包装,先把两瓶竖在桌上。看这架势,颇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我和立孝是高中同学,又都喜欢写作,惠泰是我的宗亲兄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书法家;小陈据说喜欢画画,不用说,这种雅聚是惬意的。薄暮时分,话还能说得投机,还能念叨着彼此的好,像曹孟德一样对酒当歌,慨叹人生,也真称得上是一件乐事了。人一高兴,哪还管它度数高低,“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喝吧,三钱的盅子,细水长流,一杯接一杯往嘴里倒,话也多了,时间过得也快了,两瓶酒不知不觉就见了底。
我瞄了一眼手机,快八点半了。我说我得先走了,得回博山。你们慢慢喝。
公交车开到十点哩,不着急。
万一要是改点了呢,还是保险点好。说着,我已经站起身。
他们三个人就呼呼隆隆站起来,千叮咛万嘱咐地送到门口。
觉得自己很清醒,腿脚也利索,我甚至还试着在原地蹦跶了两下。
通往北河口车站有两条路,一条近路,是山路,沿着南天门那条陡峭的土路一直走到老街,右拐过观音阁就到了;还有一条是大路,但距离至少是山路的两倍多。小时候,天天在这些路段上疯癫,两条路都很熟悉,怕是眯着眼也能摸回家。
我在山路口稍稍停顿了一下。几天前我陪着一个朋友来这里写生,觉得跟过去变化不是太大,只是路更窄了,有些路段,几乎被杂草全覆盖了。
行吗?这大晚上的,山高树多,连个人影也没有。我问自己。
似乎是有短暂的犹豫,终于,我还是听到了回音,怕啥呢,这一地的月光。
从手机里调出一首歌曲,音量控制得不大不小,就沿着那条小路往里走。这个叫做南天门的地方,南端平缓,北边陡峭。春末夏初,漫山遍野的槐花盛开,山谷的风吹下来,芬芳了半条老街。赶到秋天,酸枣和野果又成熟了,这里就成了我们的乐园。这样想着走着,路也时断时续着。我心里很清楚,左侧,一直沿左侧走,一支烟的工夫差不多就能到达老街了。走了四五分钟,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凭着经验,应该是到达山的豁口了,街上的灯光遥遥在望,可我现在仍然站在一个荒坡上,一条井绳一样的细路,一直弯向西边。我觉察到我应该是走错了,当机立断,返身回撤,沿着来时的小路,迅速撤回到原点。
我在路口定了定神,重新判断了一下大方向,告诫自己,直走为主,左右不能偏离太多,一旦不对,马上返回。
我这次关了音乐,谨慎地、集中精力地再次往里走,明明挺好的一条路,走着走着又没路了,我一边判断着,一边缓缓向前行。神使鬼差,这一次,居然转到一户人家的后墙外,我放轻了脚步,犬吠声还是汹涌地叫起来,我几乎是抱头鼠窜地又一次逃回原路口。
我使劲拍一拍脑袋,这是怎么了,你明明脑袋清醒着,前几天还来过一次,满打满算就几百米的路,怎么老是狗熊推磨——熊转悠呢?呸呸,一股无名火“腾”地冒起来,我就不信我走不出去。这或许就是“酒壮怂人胆”吧,我对自己说,事不过三,这一次爬也得爬出去。
还是沿着原路试探着往里走,走了没几步,发现连接右侧的路更宽更平坦一点,心里想,两次失败后,终于找到正确的路了。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呵,心里就升起一点小确幸,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明晃晃地照着前面的路,一会向左拐,一会向右拐,然后又折向一处高坡。联想到人生的路,这几十年走过来,不也是走走停停、磕磕绊绊吗?不断地遇到挫折,不停地跋山涉水,最艰难的时候,在眼看顶不住的时候,拐过一个弯,却每每豁然开朗。
这样正想着,忽然打一个激灵,觉得脚下的路好像是越走越窄了,最后踩着一条羊肠小道,径直走进了一块玉米地。玉米已经收获过,一棵一棵的玉米秸,在朦胧的月光下,人一样伫立在那里,风一吹,“沙拉沙拉”地响,和一旁的树林遥相呼应着,觉得黑暗处似乎有一些眼睛在偷窥我,头皮也有些发紧,我分明看见了山下有一闪一闪的灯光,可是路在哪里呀,我这次是真的有点急了。夜一点一点深下去,四周静得可怕,好像随时要发生点什么。直觉告诉我,手机电池应该也快没电了......头脑立刻闪过一个念头,如果继续错下去,如果手机无法和外边联系,更深夜半,荒山野岭.....真让人不寒而栗。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地头小解了一下,迅速作出决定:马上撤回大路,决不再做尝试。
我寻找到一截树枝,死劲攥在手里,像个小丑一样,一边舞动,一边撤退,嘴里还胡乱哼叽着什么,终于,我气喘吁吁地来到了公路上,摸一摸额头,竟是一手冷汗。
快速地沿着大路走,影子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拐进老街的时候,我看见前面的路灯下,一人推着一辆摩托,一人架着另一人的胳膊,三个人十分有趣地在路上划着“S”步,紧追了几步赶上,正是今晚的酒友。他们都很吃惊:见……见鬼了,你走了半天,怎……怎么还在我们后边?
我觉得十分沮丧。可能,可能是“鬼撞墙”了吧。
大家都不再吱声,我们跌跌撞撞向车站走去。
……外面响起电动车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窗户从黑暗中洇出一片鱼肚白,床沿下伸过一只小爪子,正在轻轻挠我。狗狗的生物钟总是这么准确。
我起了床,胡乱抹一把脸,拴上狗绳的小宝,像赶赴约会一样,跟头骨碌把我拽下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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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第326期 总第102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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