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学过一段时间的书法，现在偶尔在激情涌动之时也会挥毫书之。但总是写不好，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书法爱好者，字丑且陋，难登大雅之堂。但时日久了，却也在书写过程中悟出一些道理来。
有一次参加一个活动交作品，老早就在心中布局谋划构思酝酿，并做了自认为是较详细的安排，脑海里基本已经定格出整幅作品的模样来，似乎是做到了意在笔先。可等到调墨铺纸挥笔创作时，手却总是不听使唤，写了一地的纸，达不到自己预想的艺术效果，于是掷笔于案，不再书写。书法要的是线条美，还要整体形象美，一笔败笔，整个作品便废掉了。
我想，这除了自己的基本功差以外，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便是还没有进入状态，没有激发起创作灵感、创作欲望和创作激情来。坐下来，泡一壶茶，开始听音乐。对于音乐，我虽是外行，却喜欢听，并能把自己的感情融入其中。我能从磅礴的气势中感受到金戈铁马、大漠北风；从欢快流畅中聆听到鸟语花香，溪流淙淙；从如泣如诉中领会到悲愁幽怨，离情别恨，有时候甚至会感动得泪流满面，我想许多人都会这样，当你沉醉在这乐曲里边时便没有了自我，进入了忘我和无我，书法何尝不是如此呢？
听完一曲，吃一杯茶，沐手焚香，拿起笔再写，这时候的思绪仍然还沉浸在那音乐之中。没有设计，没有安排，饱蘸墨笔，一气呵成，竟然令人感到出奇的耳目一新，满意之处正有那笔墨疾行处的飞白，是行笔中的自然形成，线条的刚劲彰显着一种野性的美，不是我想象中的美却超乎了我想象中所要的美。我喜欢这种效果，它不完美，但却是一种真实的毫无做作的美，是一种不饱和、有缺憾却无媚态的美。
少顷，为了追求更好，弥补一下起笔处的一点瑕疵，我又认真地重写了几遍，然而再也写不出那种效果来，只好作罢。我想起了书圣王羲之，想起了《兰亭序》，他老人家在醉写不朽之作中华第一行书《兰亭序》后，也曾多次尝试重写，但最终也没有达其所愿。在灵光闪过之后，连一代宗师都不能再予复制，何况我辈尔。
其实音乐和书画也有许多的相通之处，我们现在从音响中所听到的音乐，是经过反复演奏多次剪辑拼接而成的，它几乎可以说是完美的，给人以享受，就像电脑中提出来的书法字。但是，这与你在剧场中所亲身感受到的演奏是完全不一样的，在那里你可能偶尔会听到一个不该出现的杂音或小小的不协调，可能会出现小小的不完美，可那里的音乐带着演奏者的激情和温度，以及身体和表情的气息，还有情绪的发展和变化。同一个演奏者，这一次的演奏和下一次的演奏也会不一样，就像书写者前一篇和后一篇一定有变化一样。也会有着细微的甚至是较大的变化，因为他们的感情、身体、情绪、气息都是不一样的，在节奏的快慢、指法的力道上都会把这种感情的信息表达出来，他们的乐声里也会出现“飞白”，而这种乐声里的“飞白”也和书法里的“飞白”一样的不可复制，并且一闪而过，稍纵即逝，只留下听者脑海中那道音波闪过的痕迹。
参展时我用了那件作品，展会上琳琅满目，有我所仰慕的前辈的精品，也有许多后起之秀的佳作。我的那幅作品挂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与这众多的佳作相比，它显得既灰头土脸又无比的稚嫩，一看就是个业余爱好者的作品。我在欣赏众多好作品的同时也会偶尔地偷眼去望，我发现很少有人去理会它。
然而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由于评委老师们的青眼相看，我的那幅作品竟然得了个优秀奖，尽管是个小小的不上档次的鼓励奖也足以让我欢天喜地了！这是我的书法生涯中第一次得奖啊！在我的心思里这幅作品能够入围参展已经是很不错了，哪里敢有如此奢望！
后来，一位参评的老师告诉我，评委老师们将这幅作品选中的主要原因是它干净、率真、无做作、无媚态，有传承，也有书写者自己的影子，并鼓励我继续努力。然而，我辜负了老师对我的期望，在后来的日子里，渐渐地荒废，一直是处在停滞不前的状态，毫无建树。
我想，也许这也正是我人生中的“飞白”，一切都在不经意间。
作者简介：王建峰，博山区博山镇人，淄博市散文学会会员，新时代文学艺术家协会主席团委员。喜欢读书，爱好写作，作品散见于平台公众号及纸质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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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第328期 总第102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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