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北行 II 日出又日落 ,深处再深处,一张小方桌, 有一荤一素。一个身影从容地忙忙碌碌,一双手让这时光有了温度

文化   2024-07-12 05:46   江苏  



荠菜饺子
文/杏坛心语
到达颍上县的时候,天渐渐地黑了,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街上的灯火渐次亮起来,他感到肚子有些饿,想去吃点东西。

这条街叫管仲老街,有各种烤串,各种肉夹馍,还有黄闷鸡,还有兰州拉面。他一个都不想吃,心想还不如吃一碗泡面呢。
但他又有些不甘心,偌大的一条街,没有自己吃的东西吗?

在一棵大柿子树旁,他看到一家饺子店,店面不大,里面亮着灯,坐着三五个人。

他走了进去,看着上面的招牌,上面写着各种饺子的名字。他眼睛一亮,发现了荠菜饺子。

荠菜饺子他喜欢吃。

他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来,没有一会儿,饺子端上来了,冒出白气。

他吃了一口,味道寡淡,没有一点荠菜的味道,像是青菜,又不是。但也不像荠菜,他记得荠菜有极细微的绒毛,吃到嘴里有一点毛糙的感觉。

他问老板这是不是荠菜呀?老板一脸正经地说:是呀,咋能不是呢?八里河最好的荠菜,刚从菜场买的。

可能是吧,现在都是大棚菜,没有足够的日照,又施加各种催生素,荠菜是荠菜,但已不是原来的荠菜。

原来的荠菜是什么样呢?他开始想念老家的那条河,河堤上长满了荠菜。

那时母亲还在,腿也是好的。春天也在,天一天比一天暖和,风一天比一天柔软,河水一天比一天清澈。

他从县城回来看母亲,他每周都会从县城赶回来,虽然来回有近百里的路,但并不感到累。

母亲那时已快90岁了,身体还不错,看到他回来,脸上的沟壑一下子平了许多。

母亲说他瘦了,好像也是。

他不仅瘦了,似乎也老了不少,繁重的工作压迫着他。他爱母亲,但总有一天他留不住母亲,因为母亲的年岁很高了。

他害怕“瓜熟蒂落〞这个词,但这一天似乎就在不远处等着他,他没有什么力量来拒绝,有时候,心便惴惴的,往一口井的深处坠落。

母亲问他今天吃什么呢?他说想吃饺子!

其实他是开玩笑的,都快中午了,哪里能来及包饺子呢?

他喜欢吃母亲包的饺子,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

母亲是个拙朴的人,手宽厚,包出来的饺子并不精致。母亲胖,包出来的饺子也胖,一个要抵别人的两个。

但也正因为粗大,吃到嘴里反而厚实饱满,味道更加充盈绵长。

他是随意说的,母亲却是当真的。她说了一声“好”,便拎了一个竹篮,到河边挖荠菜去了。

早春的天,远处的山仍是黄褐色的,天上有一层浅灰的云。河堤上荠菜还不多,但母亲仍挖了不少。

母亲把荠菜摘洗干净,在开水里烫一下捞出,凉干水分后切碎。

她开始和面,开始剁肉,开始拌鸡蛋。放了一点酱油,起鲜。又放了一些碎生姜,她知道我喜欢吃姜。

她开始包了,安静地坐在那里,头发像雪一样的白。她的手早已不如过去那样灵活,但一刻也不停歇。

她包呀,包呀,每一个饺子都包进了她的深情厚意。

她在一个竹筛子上洒上一点面粉,然后把饺子一个一个排列在上面,整整齐齐。她看着这些圆鼓鼓的小家伙们,眼里流淌着无限的满足。

他帮母亲把水烧开了,饺子们一个个跳了进去。先是沉在水底,后来慢慢地浮了起来,由粉白变成了半透明,里面绿绿的荠菜也显现出来。

母亲倒了一小碟醋,放在了他的面前。饺子蒸腾着袅袅白雾,荠菜的香四处弥散开来。

这应该是他吃过的最美味的饺子了,荠菜特有的清香在齿缝间流转,猪肉的美味从舌尖一直传到舌根,滋养着每一粒味蕾。

咸淡正好,荤蔬相宜,饺子一个没剩,汤也喝了个尽。

这是野荠菜的味道,骨子里溢出泥土的温润。这是母爱的味道,岁月里氤氲着永久的醇厚。

母亲也说好吃!

说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哪有自己夸自己的呢?

可母亲在这个春天走了,走的时候,满河堤都是青青的荠菜。他知道门前的荠菜会年年生长,但再也没有人给他包荠菜饺子了。

小饭店里的人进进出出,后来都走完了,他仍坐在桌前。迷离的霓虹深处,传来毛不易的那首《一荤一蔬》:
日出又日落 ,深处再深处

一张小方桌, 有一荤一素

一个身影从容地忙忙碌碌

一双手让这时光有了温度

……


现在独处这异地他乡,他开始无限想念那个遥远的山村,那清澈的小河,河堤上青郁的荠菜,想念母亲给他包的荠菜饺子。


日出又日落 深处再深处

一张小方桌 有一荤一素

一个身影从容地忙忙碌碌

一双手让这时光有了温度

太年轻的人 他总是不满足

固执地不愿停下 远行的脚步

望着高高的天走了长长的路

忘了回头看 她有没有哭

月儿明 风儿轻

可是你在敲打我的窗棂

听到这儿你就别担心

其实我过的还可以

月儿明 风儿轻

你又可曾来过我的梦里

一定是你来时太小心

知道我睡得轻

太年轻的人 他总是不满足

固执地不愿停下 远行的脚步

望着高高的天走了长长的路

忘了回头看 她有没有哭

月儿明 风儿轻

可是你在敲打我的窗棂

听到这儿你就别担心

其实我过的还可以

月儿明 风儿轻

你又可曾来过我的梦里

一定是你来时太小心

知道我睡得轻

一定是你来时太小心

怕我再想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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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坛心语:

杏坛心语,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南京市德育名师工作室主持人。

著有教育散文集《守望成长》《杏坛心语》,文化散文集《春风花草香》《山长水阔知何处》。微信xtxy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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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长水阔。守望成长。文化漫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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