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回老家的路，我便是那个小女孩，一路上蹦蹦跳跳。一路上，以少女般的好心情行事。
一路上，确认了一件事，惟有少女的欢喜，可与新绿嫣红相匹配。
乡邻说话惯是粗嗓恶气，离久听来，却觉得这实在是意气奋发，虽然看似狂妄自负。他们是如此热情，且又如此理智清明。观之，真教人欢喜。像极了老家的天气，热烈而且泼辣。
日头偏西，枝叶间起来几丝风色。清凉循着裸露的肌肤一点点渗进脏腑。像是晚风邀来明月，照亮了心间。
田埂窄而柔软，平整好的土地每垄都很清洁。只须到田间走上一走，便与这山，这云，这些庄稼喜结同心。这种心情不落于仪式的缔结，也不至于落于琐事的媚俗。
余晖洒落无数金色的光点，周围的云实在薄，实在青，也实在白。我们一路往西。像极了夸父的姿势。
乡间的春日，这样的黄昏，成就了我们的《诗经》或者《楚辞》，让乡邻们得以笑语晏晏。也在这个四月，令我的脚步慢了下来，我的笑容能够兴起温婉，引动四方和风。
父亲总与黄昏相伴。他的脚步早就和缓多了。日头未出的时候，他就觅来柳枝，在大门上插了一束，又在圆洞门的左侧插了一束。太多的时候，我并不知道父亲心中所想。但我知道，父亲为我们所做的一切细节。
晚间，准备烧元宝的时候，起了小风。元宝四散。妹妹和我从觅地点，调换器皿。父亲帮我们镶了砖块，母亲和孩子们帮忙拾起元宝。
香焚上了。元宝燃起来了。火势旺起来了。火苗高起来了，红起来了。父亲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悄悄地到了上院。
我们的言语不多。无是非，无争辩。如花开与未开之时的宁静。近火旁尤为灼热。便是情感深挚的风神。清吉平安，春日的祝祷即是如此。
每一枚新叶，每一簇花枝，都是春天的茁壮，也是春天的严谨。每一寸萌发，每一瓣绽放，丝毫不容妥协。
春日里，关于烦恼这两个字，也成了好字。所以，此番，颠倒梦想的词句也是理直气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