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跳山羊 | 流动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文摘   2024-09-18 00:01   浙江  
跳山羊由主唱兼吉他手大伟、主唱兼合成器一拐、吉他手星烨、贝斯手小郝与鼓手丹子组成。这支另类后朋乐队时隔五年发布了他们的第二张专辑《在春天等待春天》,他们在后朋克、另类摇滚肌理中带来了更为发散、艺术化和先锋感的声音,并由此进行寓言式对现实感触的诠释。

[Review] 在春天等待春天

UPEE:跳山羊的两张专辑刚好发布在两个独特的时间节点,从2019年到2024年,在这一过程中也发生了很多让你们产生各种感触的事情。你们觉得这两张专辑之间,从跳山羊到羊跳山,乐队的心态经历了什么转变,又有什么是依旧的吗?

大伟:上张专辑发表是在2019年,但是其实录音时间更早,是2015年。这样一算,其实两张专辑相隔了9年。其实9年前,录第一张专辑《冰面上行走》时,虽然专辑名是关于冬天的,但大家的状态都是春天一般蓄势待发,一切都发展得很迅速,命运也给了我们很多的眷顾。那时跳山羊刚凑齐了10首作品,第一次跟法兹到北京演出,恰好杨海崧来到了现场,看完演出后他很爽快递邀请我们签约和录音,就像梦一样。当然光明和黑暗都是突如其来。录音结束后,我就去英国留学了,唱片也迟迟没有发行。于是大家就离开乐队,各自奔生活去了。其实现在想想这个决定特别可惜,浪费了乐队的黄金时间,也挥霍了我们的好运气,我想我歉大家一个道歉,但也许这就是青春的残酷吧。
一晃9年就过去了,2024年这张专辑《在春天等待春天》,我们是带着个人的中年危机和特殊的时代创伤回来的,虽然是以春天为题,但大家都陷在冬天的疲惫和沉重感里面,我们很想描述在漫长的下坡路上彼此的遭遇和体验,用个人化的叙事拼凑一幅时代的面孔。这些作品前前后后创作了有3,4年,从写歌到排练再到录音再到发行,整个过程都很缓慢了很多。这个过程其实特别煎熬,甚至我们也解散过,后来换了人马变成羊跳山。但这些挫折但也给了我们更多思考的空间,去打磨我们的作品,重新思考做乐队的意义。
第一张专辑的我们像一场暴风雨,可能某个瞬间会碰撞得特别绚烂,但聚散都很随意;而现在的我们更像是日出日落,把做音乐当成一种责任,是一个特别稳定的状态,在心里投入了很多承诺,这特别难得。



UPEE:《在春天等待春天》既有不少充满戏剧感和深刻意味的现实批驳,同时又有私人化的情绪记叙和表达,可以分享这张专辑中你们感受最深的曲目,并分享原因吗?

大伟:每个人都有感受最深的歌。我最喜欢《中秋》,因为这首歌特别不跳山羊,它没有压迫感,歌词也不承载特别沉重的历史包袱,只是在哀悼关于分离的悲伤,很个人化,也很诗。一拐喜欢《网》,因为这首歌的状态很拧巴,中间有段人声编得特别脆弱又迷人,非常适合她;小郝喜欢《在太阳下等天放晴》,这首歌的速度像过山车一直在变化起伏,层层推进的紧张感。星烨喜欢《Hate Rock》,这首歌是以吉他啸叫开场的,营造了一个硕大的黑洞,把听众都包裹起来了。丹子喜欢《不透风的手臂》,这首歌和她向往的极度自由、随心所欲的状态很相似,但这种自由也会反噬自由本身。


UPEE:《在春天等待春天》既有不少充满戏剧感和深刻意味的现实批驳,同时又有私人化的情绪记叙和表达,可以分享这张专辑中你们感受最深的曲目,并分享原因吗?

大伟:Hate Rock这首歌是非常毁灭的,非常有破坏性的。我们想推翻已经构建好的那些老式权威,包括我们自己身上那些衰老停滞的部分,所以这首歌挺有攻击性的,情绪上会非常紧张、非常危险。吉他啸叫的第一秒响起,就像是一场成功的爆破,巨像轰然倒塌,伴随着烟尘四起,然后鼓点和贝斯进来,一个新的轮廓正在突显。

这首歌的创作动机其实来自电影《摔跤王》,一个辉煌的摔跤手“大锤洛克”,如何面对自己时代的逝去,又重新站在毕生所爱的赛场上。真正的悲剧不在于荣光远去,而在于挽留荣光的时刻,神坛印象与孱弱面孔之间的巨大错位。反思跳山羊的音乐,经过了上一张专辑之后,我们对传统后朋克的告白也结束了。我们开始不满足于简单的自我重复,于是Hate Rock的出现也意味着跳山羊结束了之前的风格,进入到了新的阶段,这是一次自我革命。



UPEE:也正如之前提到的“跳山羊是流动的,流动需要改变”。在这张专辑中有不少“阴沉”之外的实际上会有一些明丽感的元素,也有小提琴等在编排之中带来脆弱的一个层次,等等。这些在创作“既定思路”跳脱出来的内容是如何想到并实现的,在《在春天等待春天》里你们最为喜欢或满意的改变是什么?

大伟:这张专辑最刺激我们的就是它的复杂性,它呈现一种多元的、有时甚至是相互“冲突”的状态,但我们试图把这些情绪整合在一起,试图让它们共存的,因为它象征着我们内心的复杂性。之所以有这样的变化,我猜是跳山羊变“大”了,我们内心更能够接纳更多不同的声音,更允许让它们存在。比如过去我们可能觉得后朋克就是某一种形态,我们就应该写这类的音乐,甚至只能忠诚于这类音乐,于是把创造性给限制住了。在创作这张专辑时我们会忘掉风格,忠于自己的感受和体验,它可能是后朋克,可能是艺术摇滚,也可能是卡拉OK,但它都代表了跳山羊。如果追踪种个转变的原因,一方面大概源于我们内心的舞台更大了,更自由了,更敢了。另一方面,特殊时期的物理隔绝,可能也会让我们的内心特别渴望突破,这就是创作的在地性吧。

在创作的方向上,我们一直在尝试做出令人兴奋且意想不到的音乐,而实现这样的变化是需要依靠更多转折与层次感。在编曲上,我们受到复调音乐的影响,在主线的基础上安插进去暗线,就像两条交织的故事线,时而相会又时而相离,这种多线性的编曲就会让音乐常听常新,但坏处就是在这个快速的轻时代,它也许给人带来的听觉负担太重了。



UPEE:既然“跳山羊是流动的”,有想过在这张专辑之后尝试哪些新内容吗?或者说,你们觉得以后或许在跳山羊的音乐里还会出现哪些可能?

大伟:我们特别拥抱流动,因为就像细胞的衰亡与更新一样,流动也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其实写完这张专辑以后,我们就经历了两次换人,我们迎来了98年的鼓手丹子,她之前在一个布鲁斯乐队打鼓。还有我们第一张专辑的主唱一拐,她也在白百乐队当主唱,自己也玩电子组合。除此之外我们的吉他手星烨也有自己的电子音乐计划。而我自己其实开始喜欢上了爵士乐的律动,以及小编管弦乐的那种层次感。总之,成员的变化和听觉习惯的扩展,正在会推着我们往更大胆,更前卫的方向去尝试,比如把歌曲做一些管弦乐的改编,或者加入更多电子和合成器的元素,但不变的可能会是音乐里的攻击性,和现场的力量感。


UPEE:《在春天等待春天》里的跳山羊已经与之前的跳山羊有所不同,之前的作品如果在今后的现场中会有相应进行怎样的改编吗?
大伟:我们其实一直在改歌,几乎每首歌都做了更适合现场的改编,会让听感更新鲜更刺激,更加地难以预料。像《小红》这首歌我们演了很多年,最近的版本中会突然空下来,浮现一段对话式的配器,对比非常强烈。《革命公园》这首歌,我们在结尾的纯器乐段落增加了一段3个男声的轮流念白,把情绪逐渐推到沸点。《悬崖舞》这首歌,我们甚至做了些摇滚和爵士的双拼,段落的落差感极大,还增加了数学摇滚的强结尾。




整理 / 编辑:石田吉藏 | 图片:大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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