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音乐血泪史:熬到用户掏口袋,注意力却不再

科技   科技   2023-08-14 22:57   广东  

作者|吴 亦

出品|互联网最前线

在线音乐的战役,不是“腾讯音乐 VS 网易云音乐”之间的极限二选一。

是始于“版权”,终于“用户”,半路还被“撬墙角”的故事。

下面细细道来。

01

版权纠纷的年代

从免费、盗版到独家

回顾音乐赚钱的历史,过去只有一个唱片公司中间商。

彼时是中国音乐的蛮荒时代,将庸作和名作打包卖,想要一口气听齐所有名作,你必须购买多张光盘或磁带。记得那时《求佛》、《丁香花》、《两只蝴蝶》等网红歌曲在便利店循环播放,也大量化身为盗版出现在街边的小摊上。

之后在流媒体和4G网络技术推动下,多了音乐平台这个中间商。

2002年百度MP3为代表的PC互联网产品崛起,用户从“买碟”转向“一次下载反复聆听”,再逐渐转变为“网络在线随时聆听”,听歌免费的观念也由此深种。2013年移动互联网的崛起,手机取代电脑成为随身携带的听歌载体。

只是在数字化的过程中,各家为了竞争,均向用户提供完全免费的音乐服务,但不向原创音乐人支付版权费用。音乐平台与唱片公司的成功,均建立在音乐人被极端打压的基础上,那是“做音乐不赚钱”的时代。

据媒体报道,音乐人历尽千辛万苦创造一首歌,基于流媒体播放平台推广至用户,最终收益是这样分配:

1)下游:用户付费;

2)中游:唱片公司(如华纳、环球)获得约42%版税,歌手由唱片公司结算;操作系统(如安卓、IOS、鸿蒙等)获得约30%版税;音乐平台(如QQ音乐、虾米、咪咕)获得约20%版税;

3)上游:词、曲作者共获得约8%版税,词曲一般由多层代理,版税进一步层层分割,到作者手上更少。

在音乐平台只需要鼠标一点就能够下载相关音乐,无数的中间商雁过拔毛,音乐人甚至需要1~2年后才能得到其中的版税。

叠加音乐“转发—分享”的魔门打开,盗版猖獗的年代,谁都能给音乐人踩上一脚。2015年为了保护原创音乐这点星星之火,国家监管部门要求在线音乐正版化,标志着免费收听向交易型市场过渡。

只是用户付费习惯尚未养成,用户之于平台,收不到钱也得罪不起,毕竟后者需要前者撑场子。

在音乐平台内容同质化日趋严重的当口,用户在不同平台之间反复横跳,唱片公司又死咬近一半的版税不松口,用户下不去手,音乐平台就卷入了自相残杀:高价从唱片公司处收购独家版权,再转授权给另一个音乐平台将钱收回来。

比如2018年,网易云音乐与华研音乐(动力火车、F.I.R)达成授权合作,授权金额三年五亿元,这个价格是两年前阿里音乐与华研合作的8.5倍。

价格离谱高又如何,羊毛会出在猪身上。

高昂的独家版权费、长期没有形成的用户付费习惯、极低的各平台会员留存率……市场卷入长期亏损的恶性竞争态,最后留存哪一家独大,是任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2021年,监管侧加以引导,结束了独家版权时代。

同一年发生的,还有虾米音乐宣布关停,各大音乐平台厮杀到最后,市场留有腾讯音乐和网易云所瓜分。

02

后版权时代,熬到用户掏口袋

市场格局变化不大,依旧不赚钱。
即使在腾讯音乐与网易云音乐达成99%的曲库授权后,剩下的1%头部仍然是决定用户去哪儿的胜负手,即周杰伦、陈奕迅去哪里,用户就跟着跑。

腾讯音乐放弃独家代理,并不代表“听歌不用多个App”的时代就会马上到来,音乐平台仍然要和唱片公司谈判。
1)从成本端看,议价权还是掌握在唱片公司手里。
其一,用户跟的是音乐(或音乐人)而不是平台,用户对平台没有忠诚度。
其二,音乐平台没有规模效应。

参考Spotify拥有3.5亿用户,但随着收入增加,成本依然匀速上涨。没有规模效应,是“预付款+分成”的版税机制导致的。

Spotify每年会预先付给唱片公司一笔钱作为低保。之后,用户每播放一次歌曲,唱片公司会抽一笔钱(大概6-8美分)作为版税。

如果唱片公司年内的抽成高于低保,那Spotify需要补足差额,反之,唱片公司却并不需要退钱。国内的情况类似,平台也采用了“预付款+分成”。
独家代理时期,因为要抢资源,预付款的价格往往极高。预付款回归理性后,那么平台更有可能需要补足分成的费用。

由此可见,用户让平台“又爱又恨”,非但不是音乐平台议价的筹码,播放量多了反而让平台多缴分成。
2)从收入端看:低回收不赚钱。
收入一,是向其他音乐平台进行版权转授,根据网易云音乐的招股书,2016年1月到2018年1月,转授收入只占在线音乐业务的1.74%。
收入二,是向用户收费(数字专辑+会员付费)只是靠用户买歌赚钱就更难了。
尽管财报数据显示,2022年网易云音乐的在线音乐的付费率提升至20.2%。但参考全球最高付费率(45%)的Spotify都没盈利,只有一半不到付费率的国内在线音乐平台更不用说。
何况,Spotify付费率之所以如此之高,是采用了对非会员的非常手段——只能随机播放艺人歌曲,无法精准点播,播放过程中还有广告。放国内要是有哪家平台胆敢如此,用户恐怕就地表演解散。
这是一个版权决定流量、却无法带来收益的后版权时代。

捉襟见肘的音乐平台,日子依旧不好过,甚至还被新渠道分了羹。

03

熬到用户摸口袋,注意力却不再

腾讯音乐2023年第一季度在线音乐月活用户同比下降6.9%,社交娱乐方面的移动月活用户同比下降16.0%。

官方的解释是泛娱乐平台抢走了用户的注意力,在这个短视频抢走一切的时代,谁都明白泛娱乐平台指的是哪里。

后版权时代,被恶心到的周杰伦,依旧没有在网易云上架,转身于2020年6月1日入驻了快手,同日推出新曲《Mojito》,其MV在快手上的24h观看量突破了四千万次。

又如2021年10月,网上爆火的《漠河舞厅》,现场live上传抖音仅两天,相关总播放量就达到了7.3亿。抖音背后的字节跳动投了10亿元买音乐版权,于2022年2月上线了汽水音乐

嗅到风口的在线音乐平台,也下场做起了直播。两股渠道势力有了趋同的势头。

随着短视频平台的崛起,音乐的创作、传播和消费模式正在逐渐被改变,在这一冲击下,在线音乐平台甚至在逐渐失去制造和定义热门歌曲的权力。

不经意间,短视频抢走的不仅是爱奇艺们的生意,腾讯音乐(港股)的股价从最高峰跌掉了1/3,网易云则为出道巅峰的2/5。

从音乐平台角度看,做在线音乐服务生意,平台是管道,吃力不讨好,钱都被唱片公司赚走了;但音乐平台专注直播为代表的音乐社交,主播争奇斗艳,观众情绪高昂,平台坐收渔翁之利。

从用户端来看,人们对音乐内容需求呈多元化、离散化趋势发展,听歌的场景也越来越碎片化,人们每天通勤会听上几小时,但很少坐下来安心听完整张专辑,而短视频正是顺应碎片化时代崛起的(甚至可以说是缔造了碎片化),并且它的存在感却越来越足,根据极光大数据的《2021年Q2国内移动互联网报告》,国内网民日均App使用时长约5.1小时,其中短视频类App占据用户使用时长首位,将近30%,前年同期则为23.6%。作为对比,Questmobile的统计显示,在线音乐App使用时长仅占据互联网总时长约3-4%。

而从在线音乐平台到短视频频台的渠道变化,也正符合市场效应的从头部理论到长尾理论的过度。

在过去,由于受到存储与运输状况的制约,企业通常会将自身的资源重点分配给头部产品,以获取经营利润。而位于尾部的产品,则会逐渐被企业所抛弃。

而随着基础设施的便利以及互联网技术的发展,这一现状正得到改变。

长尾理论认为,随着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品种多,数量大的尾部产品所能够带来的经济效益将逐渐超过少数头部产品所能带来的收益。简单的乘法能够解释这一变化,即将长尾中的巨额产品数量乘以其单位价格,将得到一个可观的数字。

在当前国内的音乐市场上,主流的音乐版权多被三大唱片公司所拥有,但仍有少量音乐版权散落在外,这些音乐版权往往掌控在单一音乐人或工作室的手里,而此类长尾内容往往可以通过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应用迅速出圈,从而受到社会大众的热捧。

04

写在最后

也许,听歌需求的基本盘始终都在,不会出现大规模地缩减。但是一些人的听歌方式,已经发生根本性转变。

比如,我现在最常用的“音乐软件”是B站,B站提供了视听全方位的功能,而且版权非常全面,还有歌手合辑。就因为这个,我不再需要为了听不同的歌手,下几个音乐软件,甚至充几个会员。

过去,网易云音乐在控诉腾讯音乐的声明中,形容国内的在线音乐行业是“尸横遍地、艰难至此”,现在看来,这种感受定当历久弥新。

前有“中国网民消费习惯”这座高山难以逾越,后有快手、抖音、甚至汽水音乐在入局追赶。

显然腾讯音乐和网易云音乐,头顶天花板的未来日子只会更难。

过去做彼此的假想敌,到头来是对难兄难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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