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又称“紫阳先生”。以朱熹和“紫阳”命名的两座公园,犹如一双明珠,让“千年古县”尤溪魅力四射,光彩照人。
尤溪朱子文化园
作为古典式园林的朱熹公园,其所在地即为朱熹诞生地。它背靠林木苍苍的公山,面临波光潾潾的青印溪,以文公祠、观书第、南溪书院和沈樟别苑为主体的一大片古建筑,以县博物馆、朱子文化苑为附属的一大批仿古新建筑,其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一沙一石,无不与朱熹的家世、出生及童年生活息息相关。走进朱熹公园,仿佛时光倒流八百年,让你一脚踩进南宋时期,让你一下子返老还童,跟一个名叫“沈郎”的读书郎,一起玩沙戏水,一起栽花植树,一起在他父亲朱松的指导下,背诵四书五经,练习写毛笔字,并用一千遍的耐心,苦苦记住桃花的“桃”字,是“木”字偏旁,而非“挑手”。
这位沈郎,正是日后的一代大儒朱熹。因为青印溪流入沈河,尤溪别称沈城,出生在沈城的朱熹,小名沈郎。沈郎者,沈城之读书郎也,听起来特别亲切。
与沈郎有关的,还有园内的两棵“沈郎樟”。据专家考证,这是朱家告别尤溪、迁居建瓯前,由朱松指导朱熹亲手种下的,时朱熹年方7岁。当年,由7岁的朱熹所种下的“沈郎樟”,如今已经800多岁了,但它依然身强体壮,枝繁叶茂,丝毫未见衰朽之老态。其中,大的一棵胸径3.15米,树高26米;小的一棵胸径3.01米,树高23米。巨大的树冠,遮天敝日,浓阴匝地。听林业专家说,如此硕大的香樟,在全国并不多见,它目前还处于壮年时期,堪称“樟树王”。难怪远远望去,就有一种凛凛然之王者气象。肃立树下,遥想八百年来,雨打风摧、雷击电劈、霜侵雪压、鸟啄虫啮,它皆巍然不动,犹如朱子理学,虽历经“伪学”“打倒孔家店”“批儒批孔”等种种劫难,却劫后重生,发扬光大,不能不令人百感交集。
当然,比“沈郎樟”更著名的,还有近旁的“半亩方塘”了。它曾被朱熹写入他的不朽诗作《观书有感》:“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由于这首诗入选古代的启蒙读物《千家诗》,如今,又收入初中语文课本第七册,所以,全中国的少年都能背诵它。尽管池塘四周,被一些似乎多余的石雕构件所包围,欠缺“池塘生春草”“青草池塘处处蛙”的原生态之美,但它那种明镜般的清澈与透明,以及溶入其中的深刻哲理,依然是整座公园的画龙点睛之笔。
听说,在全国各地,凡朱熹住过的地方,几乎都有“半亩方塘”。但这里的“半亩方塘”,才是真正的唯一。因为早在朱熹出生之前,它就出现在朱松的《蝶恋花·夜宿郑氏阁》一词中:“清晓方塘开一镜,落花飞絮,肯向春风定……”从“清晓方塘开一镜”到“半亩方塘一鉴开”,其父子诗作的传承关系一目了然。那么,我们该如何对待其他地方可能是冒牌的“半亩方塘”呢?我以为,我们也不妨抱宽容与赞赏的态度。因为《观书有感》并非《观塘有感》,朱熹的这首诗,是哲理诗,而非风景诗,他所写的,是心中的“半亩方塘”,而非眼中的“半亩方塘”。为了弘扬朱子文化,让更多的人从中领悟做人与做学问的道理,那么,“半亩方塘”岂不多多益善!我想,热爱朱熹的尤溪人当有这种宽广的胸怀。
纪念朱子诞辰894周年祭典活动
本次采风,适逢朱熹公园正在扩建,公园中心的广场上,重塑的朱熹立像,站在高高的台基上,其身体微微前倾,衣袂微微飘动,颇具动感,仿佛他正从卷帙浩瀚的史书典籍中,举步向今天走来。但他站得实在太高了,人们须退到远处,昂起头来方能仰视。显然,这是一尊被神化了的朱熹。我想,雕塑家如此构思,是让人们产生仰之弥高、敬之弥深的视角效果吧!
在尤溪,能与朱熹公园相伯仲的,自然是后起之秀的紫阳公园了。
与朱熹公园地处古城中心,因地盘有限,不得不高度浓缩的古典风韵不同,近年来新建的紫阳公园,坐落在东郊诸水汇流处的一大片沙洲之上,是一座综合性开放式的公园,其内容不拘一格,包罗万象,充分体现当代人求新求变的先进理念。本次采风,我有幸下榻于东岸的闽中大酒店,从16层楼高的住室凭窗下望,正好可鸟瞰紫阳公园的全景图。但见它呈一个大大的倒“8”字型,园中绿树连云,岸边步道环绕,更有若干建筑物从中高高耸起,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飞檐翘角的魁星阁、儿童游乐场的圆形摩天轮,以及游泳馆前的露天电视大屏幕。每当华灯初上时节,园内灯火辉煌,把四周的水面映照得如同繁星闪闪的银河,再加上从公园中部悬空跨越的闽中大桥,其不绝如流的车灯如同彩练当空,这夜景太迷人了,以至于我连续三个晚上,入睡前都舍不得拉上窗帘。
倘若把朱熹公园与紫阳公园进行对比,我以为:前者,是温文尔雅的古代书生;后者,是活力四射的时尚女郎。前者,小而精,是雕版印刷、中规中矩的经典古籍;后者,大而博,是鼠标点击、天马行空的现代自由诗。前者靠山,有山的沉稳、幽静与深邃;后者环水,有水的活泼、奔流与开放。前者,是古人智慧的结晶;后者,是今人梦想的放飞……
两者虽然大小有别,风格迥异,但皆以朱子文化为主题,又有许多相同之处。比如,其自然景观中,最引人注目的,都是樟树。朱熹公园有前文所说的两棵“沈郎樟”,紫阳公园则在偌大的“千树园”中,有八棵香樟,号称“八大樟”,据树下碑文记载,它们是在动工建园之时,由县委、县政府、县人大与县政协四套领导班子,代表全县人民从园外移植过来的。想想,八百年过后,当朱熹公园的“沈郎樟”行将告老退休之时,这里的“八大樟”却还在壮年,正好可以承接“樟树王”的光荣称号。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朱子之风,代代相传!
再比如,人文景观中,两园皆有朱熹的主题雕塑。朱熹公园的朱熹,是儒圣,是高峰独峙的立像,而紫阳公园的朱熹,则是一位教师,是他与四大门生席地而坐、坐而论道的群像。与前者多少有点神化的造型不同,这里的朱熹,更多体现了他为人师表,徇徇善诱、诲人不倦的一面,显得更加平民化、世俗化,因而也更加令人感到亲近与亲切。在他面前的四大弟子——蔡元定、黄斡、陈淳、真德秀,在侧耳聆听之中,或颔首沉思,或会心微笑,皆非等闲之辈。就以真德秀来说吧,能力争为屈死的恩师平反昭雪,并把“伪学”转成“国学”,仅此一举,即功不可没。何况,真德秀本人也是桃李满天下的儒学大师,莆田籍的大诗人刘克庄就是他的得意门生。如今,刘克庄的塑像立在莆田一中,作为他的同乡后辈,我当然也要对他执弟子礼。今天,我在这里,既见到我老师的老师,又见到我老师的老师的老师,师恩如海,岂能不拜!
紫阳公园另有一大奇特之处,是新建的外三层内六层之魁星阁,它与隔岸的七层宝塔福星塔相呼应,成“双星拱月”之势。而福星塔的背后,就是尤溪一中。听说,魁星阁落成当年,该校就有五位毕业生考上了清华、北大,堪称“五子登科”。许多人都说,这是“魁星”显灵赐福的结果。对此,笔者有三点不同看法。其一,尤溪一中之所以能取得高考好成绩,应归功于学生、老师和家长的共同努力,与“魁星”并无必然联系。其二,成才之路千万条,不能“一考定终生”,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未必个个都是国家之栋梁,高考落地生中最终成为民族精英者也大有人在。正如朱熹当年,没考上状元,但中国历朝历代的状元,又有谁的学问能与他相比!其三,衡量一校一地的教育水准,高考成绩并非唯一,更非最重要的标准。但尽管如此,我对紫阳公园新建魁星阁,仍然举双手赞成,因为它体现了尤溪尊师重教的优良传统,这也是弘扬朱子文化的题中应有之义。
紫阳公园还有一大特色,即通往两水四岸的桥梁多达七座,且每一座的风格都不相雷同。其中,既有坦坦荡荡的闽中大桥,又有弯弯曲曲的九曲桥;既有典雅华贵、状如玉带的瀛洲桥,也有小巧玲珑、形同弯月的小鹊桥;既有连接“双星”的福兴桥,也有南北对应的灵山桥与秀水桥。而作为木构廊桥的灵山桥,其廊柱间的美人靠,顾名思义,又将为周围的湖光山色,增添多少当代美人的万种风情!
最令人难忘的是,那天,我刚游毕紫阳公园,回归宾馆,适逢天降大雨,从16层高的住室下望,但见整座紫阳公园,烟雨朦胧,唯有近处的九曲桥上,一队游人正撑开五颜六色的雨伞,一伞一圆点,点点连成线,点在走,线在动,赤橙黄绿青蓝紫,好一座九曲桥,简直变成天上人间一条会游动的彩虹!
倚楼凭窗,放眼远望,我忽发奇想:世间所有桥梁,都是人类从此岸通向彼岸,从现实通往未来的必经之路。眼前的朱熹公园与紫阳公园,其实也是两座桥梁,它承前启后,继往开来,把古代儒家文化、朱子文化最有价值的精华部分,与当代中国的科学发展观、核心价值观以及十三亿人的中国梦,有机地连接起来。也许,这就是“朱子文化城”之所以能在尤溪落地生根、开花结果的根本原因吧!
本文原载于福建省炎黄文化研究会、省作协“走进八闽”文化采风系列之《走进尤溪》;图片来源于尤溪县融媒体中心等,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