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我们
吾家秋院
作者：陈丽
图片选自网络
一
去买水果，冬枣正当时，看中阴凉柜最上面那一排个头齐整的，一看价格，十九块八一斤，贵得咋舌，小一号的，也要九块八一斤。
便想起老家院里春上新栽的那棵枣树。当时果木市场老板说，这树结的是大冬枣。“有这么大！”他勾起拇指和食指，比划出缺了一个口的椭圆，我一看，这不得有草鸡蛋大啊？立即就动了心，虽然价格不菲，但这是结大冬枣的呀，何况老板拍着胸脯说，“这枣，又甜又脆！”
枣确实是结了不少，只是粒粒小如楝树果。我安慰自己，可能是初来乍到，第一年落户我家，还没有服了水土。上次在家尝了一个，“又甜又脆”倒是没有欺我。
于是回家摘枣。
满树的叶依旧绿得晃眼，枣，却是一个也没了。显然，鸟儿们已帮我采摘完了。有核儿落在草地里，竟然长出了两棵十来公分高的小枣树，一时不禁有些晃然，我这是多久没有回来了呀？
我想起院子西南角的那棵李子树，好像我也只尝过两粒掉落在地上的，等再回来时，就不曾有我的份。
再看井口的那棵石榴树，一个个火红的石榴都熟得炸开了，露出了密密匝匝的籽儿，粉粉的，水水的，看着就很是诱人。有鸟在树上飞来跃去，看我并没有赶它们的意思，在枝条上慢慢挪动小碎步靠过去，时不时啄上两口。
嘿，你看，这几棵果树倒像是为鸟儿们栽的呢！只有那脆杮子大概是因为比较硬，还安然地挂在树上，像一盏盏小桔灯。
为了有一个收获满满的秋天小院，我可是从春天就进行了谋划的。哪一片长什么，什么时分由谁唱主角，我都向老农和度娘做了充分的调研。至于长出来是我吃，还是友人吃，还是鸟儿吃，还是虫子吃，还是腐烂入泥土，有什么区别呢？拥有时的那样一份快意，就足够安慰所有的付出和期待了。
二
甚至于，它们长成什么样也并不重要。
你看，葡萄架上，本应是主人的葡萄藤爬得畏畏缩缩，极其强势的丝瓜子藤却大张旗鼓地越过它细嫩的枝条，占满了架上的空间。因为没有及时采摘，如今一条一条的丝瓜子像大棒槌一样或卧或挂在棚架上，都已经显出了枯色。张先生说，丝瓜络可以入药。朋友说，丝瓜络洗碗卫生环保，一定得给她留上几条。岂止是这些妙用！我在一茶社看到主人用的杯垫，竟然是用一截截丝瓜络压制而成的，那原生态的色泽、天然的镂空和脉落起伏，真是极富艺术性。这持久的实用性和观赏性，一定超过将其饱腹囊中的价值吧？
红薯垅子间距大了些，种了一排黄豆于其中，大概是豆秆长太高叶子太茂盛了，红薯的光照受到了影响，朋友的孙女儿来寻宝，挖了半天，只掏出几个比我拳头还小的红薯来，失落写在她那翘起的小嘴上。嘿嘿，间作还是要遵循科学的，我有点想当然了。
南瓜不必给它专门的地儿，就沿着屋后的河坡边沿埋下几塘种子，也不必特意伺弄它，到这秋天，依然一片热诚地送给我一个个或长或圆或大或小的金黄。嗯，长得千奇百怪，共同点只一个，甜糯可爱。你看那接近河面的几只，早已有鱼儿在下面巡游，等着它们“瓜熟蒂落”的那一刻。
第一次种洋气的秋葵，第一次知道它原来是如芝麻一样一节一节往上长，竟然超过了我的身高。采下来的秋葵，我照着小红书，烤着吃嘎嘣脆，切片炒蛋吃清清香，各是各的味，蛮好。
辣椒可以燃爆味蕾，家里两个孩子每餐都是无辣不欢，于是专门辟出一角种了尖椒、圆椒、小米辣、朝天椒、二荆条，辣度不等，成熟期五颜六色。嘿嘿，你是不是光听名字就头发昏了？看着椒上那些小洞洞，我感慨没想到原来还有虫子不怕辣啊！
今年的茄子是大丰收，切丝，烧块，烙饼，还是吃不完咋办？那就分享啊！初秋时分，我尝试给茄子做了二次生长削顶处理，这样是不是真如网上所说，能够一直吃到下霜呢？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那就拭目以待吧！即使失败了又怎么样呢？只有长了经验，我可没损失什么！
三
青菜、菠菜、茼蒿、莴苣、大白菜之类，在这秋天都隆重登场了。大蒜是贴着一圈当作围墙的发青下的种，既可以当绿化，又挡住了杂草的生长，还可以吃它的蒜叶、蒜苗，一直吃到过年时分，饱满的蒜头挖出来，可以用来作各种烧炒煎煮的佐料，也可以腌成或糖醋或咸辣的搭粥小菜，极佳。
韮菜也种了一畦，这玩意儿割了一茬又长一茬，不需要反复播种，甚至可以多年不动它，这真是甚得我这个懒人心。
当然，今年我这秋院里最大的特色，就是屋后那满架的葫芦了。也是在朋友家，看到用来做茶水隔的葫芦，稀奇得不行，当下答应她会试种。大亚腰、中亚腰、小亚腰、文玩、独霸、蚂蚁葫芦，春天里每样都种了几棵，没想到这一试就很成功。看着它们不慌不忙地出芽、爬藤、开花、挂果，如今一个个葫芦长长短短地在棚上吊着，胖乎乎，圆鼓鼓，真是可爱呀！我想起那首儿歌，“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
放眼望过去，粗略数数，这架上得有百十来个葫芦娃吧？那个最大的，做个像济公那样的酒壶？记得小时候，奶奶将它晒干一劈两半，用来作舀面粉、舀水的工具。这些个儿中等的可以放桌上做装饰，那些个儿小的，可以做包包、钥匙圈上的挂饰，可以挂在屋内，寓意“福禄（葫芦）临门”，可以挂在车里，以求“福路（葫芦）平安”。真是个吉祥好物啊！已经有太多的人等着我友情赠送了。
院子里还有一小片草地，因为这草地，我被来帮干活的表舅妈不知批评过多少次了，“浪费呀！长这无用的草！好好收拾一下，得长多少粮食啊！”
“种树不如种竹，种竹不如种谷”，这是农民们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似乎让地里长满粮食作物是他们的神圣使命。可我，只想让我这秋天的院子里长满我的心意呢！
有这块草地，在这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我可以搬张躺椅躺这发呆，看天空的云懒懒散散地飘来忽去，一会儿像山，一会儿像树，一会儿又像三三两两的人。偶尔有飞机掠过，拉下长长丝线。有两只灰喜鹊在斗舞，从枝头到屋檐再到草地，越舞越酣，翅膀扑楞着发出很大的声音，不知它们是在求爱，还只是兴起在弄秋风？
我家的小狗灰灰显然和我一样有着不羁的灵魂，只要回来，它一定要先在草地上像一匹小马驹儿一样纵情驰骋一番，它的耳朵向后竖起，身上长长的毛发迎着风也向后飘飞，当它边跑边偏过头看向我时，我第一次在一只狗的眼里看到“得瑟”的神情。
友人说，这个周末要携家带口来我这秋天的小院住上一晚，哪怕自带铺盖打地铺也行，只为能在万籁俱寂中做一个遥远而安逸的梦，然后，在鸡鸣狗吠鸟叫声中醒来。
心将流水同清静，身与浮云无是非。好的，来吧！在这渐凉的秋夜，一起谈天说地，一边围炉煮茶，那真是再好不过。
陈丽 就职于泰兴市委统战部，一个简单乐活的人，努力在尘俗烟火里，寻找温柔的诗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