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溪繁花】运河的桨声 | 陈庆生

文摘   2024-11-18 17:12   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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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的桨声

作者:陈庆生


图片选自网络


京杭大运河是因南北通航南粮北运而得名的。在全长一千七百多公里的流水中,其拍打的浪花要惊醒沿途三十五个城市。“往事如烟,忘不了的还是这条大运河”,这句语重心长的话语深深触动了我,它是那么富有亲和力,意想不到的是它竟然成为“大运河”香烟的广告语,它既反映了大运河牌悠久灿烂的历史,同时也表达了大运河是我们的母亲河、文化河。就我个人而言,大运河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几十年的游离,记忆依然难以被时空掩埋。那是我生命的起点,是我儿时的感情记忆……

运河沿线城市我是到过一些的,譬如淮安、台儿庄、无锡、扬州、苏州、湖州、杭州等,去得最多也印象最深的是水城苏州。这里的人家尽枕河,弯弯曲曲的河道上面就是街,码头旁边的集市一如继往的嘈杂热闹,交易的门槛低是谁都可以,从江北带来点芋头花生手工艺品,都可以在此换成现钱,在集市随便转转也挺有生活的气息,不经意中就淘到自己心怡的宝贝。

江南的水乡,名副其实是船的世界,形态各异的船或行或泊,行则轻快,泊则闲雅;或独或群,独则独标高格,群则浩浩荡荡.客船、洋轮,从它们身边经过的声响是不一样的,我们就是闭着眼睛也会猜个八九不离十,而木船、水泥船等装粮的船在前行中发出轻轻挤压的声音,还有那跨越千年划桨的绝妙声响,绝对是天地间最美的交响曲。月亮下面带着暖灯的船在缓缓行驶,船头两侧卷起白色的浪花,船尾拖着一条长长的波纹。突然“咔啕”一声水勺子掉河里了,于是船就停顿下来,打捞这个勺子,而掉下去简单捞起来就困难,用竹篙点揣,用丝网张罗,最后还不得不赤博上阵拱猛子。不是在乎买勺子的两毛钱,而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买到它,没有它生活变得非常的不方便。所以凡是体力活能够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情,我们消耗的功夫像是不要钱,彼时就是陌生人帮了你半天的忙,最后分文不取你也不要奇怪,一来民风淳朴大家伙儿乐于助人,二来劳动力廉价得简直不可想象。勺子起上来了,竟然还多捞出了个带着青色花纹的老古碗,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行船人遗落的,以后就把它来盛饭吧,也算是个意外惊喜,也许这是老天爷专门奖励给勤奋劳动者的。

船是水乡的精灵,更是水乡美丽的风景,其实最美的是行船人的劳作。他们手上或急或徐划动桨叶,在水云间拨画圆弧曲线,绝对是摄影者上好的素材,亦或众舟鱼贯而入争先恐后,来往穿梭不停,看似杂乱无章,其实井然有序,很少肠梗阻堵塞。有新手怕夜航,老师傅说没事的,我带着你,你跟着我的船,如此三两回,几个要点注意点也把握住熟稔于心,很快就自信满满轻舟熟路了。开船的老师傅一般都喜欢夜航,因为夜天时间长,出得了活儿,这也有点像现在有心眼的孩子晚上回家多用功会儿,成绩会好很多。至于夜航受到的种种煎熬,其实就和有人爱通宵熬夜打麻将一回事,瞌睡一阵过后,就什么都无所谓啦。所以无论春夏秋冬大运河两岸桨声是不绝于耳的,对沿岸的船户人家来说,桨声就是幸福的欢歌,是恒古不变源远流长的生命之歌,好似印钞机的响声,乃是每个船户家庭财富的希望所在。运行桨叶和竹篙,行船人尽显功夫力道,他们从小的风吹日晒伤筋劳骨,最终成长为一群壮实的汉子,成为劳力时代靓丽的弄潮儿、最酷的猛男。

桨声悠悠,一划几千年。伴随着机器工业革命,劳力行船也差不多走完了它历史的进程,终结桨叶的是螺旋桨和一款经典的柴油机,它叫苏常柴S195系列单缸柴油机。S195诞生自上个世纪60年代的常州柴油机厂,它至今依然是国内应用范围最为广泛的柴油发动机。S195的S代表双轴平衡,1代表拥有一个气缸,95指气缸直径95毫米,排量为0.815升。压缩比20:1,最高转速2200转每分钟,额定功率8.8kW(12马力)。就是这款发动机把我们从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成为行船的黄金动力,无疑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有了它我们的行船行业直接从原始状态进步到机械时代,突突突的噪音、巨大的震动、冒着热气的水箱,成为了新一代人抹不去的记忆。

速度无敌,这是一个时代的大趋势,但是不复闻桨声,不复见帆影,总觉得空落落的少了点什么,常年在运河边盼子归的奶奶感到了一丝失落,善解人意的姑妈解劝奶奶说,机器开船让家人少挨了多少搞,又多挣了钱,也蛮好的,奶奶说想想也是,但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当年我没有懂奶奶为什么叹气,现在多少有点懂得:没有了桨声,不见孤帆远影碧空尽,是缺失了一种恒古千年的诗意和情怀,物质丰盈固然太重要了,精神层面的追求同样也是人类最可贵的稀缺资源。      


  

    陈庆生,1969年生,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散文集《黄桥码头》《船头明月》,先后供职于泰兴市航运公司、黄桥古镇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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