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茴香
在成都上学，很难不去陕西街，这里分布着大大小小数十家演艺服饰店，是大家租赁演出服饰的首选地。
陕西街东起人民南路一段，西至君平街，长近1公里。上世纪90年代中期修建文翁路时，这条街被截为东西两段，通过一座天桥连接。
被文翁街隔断的不仅是街道，街上的业态分布也以文翁路为界，分为两个明显不同的区域：东段偏商业，可谓“演艺服饰租赁一条街”；西段更重生活，水果店、饭店、干杂店、菜市场，在挨挨挤挤中散发着烟火气。
当年的陕西街生意红火、意气风发，像是风华正茂的青年，充满力量与希望。现在的陕西街更像是历经沧桑的中年母亲，虽然她渐渐双鬓斑白，多了一些落寞，但她依旧给四面八方的人织就舞台上的华服，为在街上开店的异乡人提供临时居所，依旧用勤劳、宽容哺育着生活在这里的人们。
陕西街始建于明代，街中旧有芙蓉桥，故名芙蓉街，与梨花街相邻。成都有句老话叫“梨花对芙蓉”，说的就是梨花街与芙蓉街。
康熙二年（1663年），陕西商人在街中设陕西会馆，后此街改名为“陕西街”。与之相对应的梨花街名保留至今，现在分别位于人民南路一段两侧。
坐地铁从天府广场站出站，再从人民南路一段右转，就到达了陕西街东段。东段前五分之一左右分布着四川教育厅、四川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这样的事业单位以及一所中学——石室联合中学。石室联合中学以前是成都市第十中学，这个中学历史久远，最早叫“华美女中”，还曾有一段经办大学的历史：在抗日战争时期，北平燕大曾租用其校区办学，抗日战争胜利后，燕京大学才离开成都，回到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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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走，几乎全是演艺服饰店，很多店都只有一个小小的门面，店里的服饰层层叠叠地摞着。也会遇到几个大的门面，装潢更精美，服饰更高端，比起其他小店，像是星级饭店和路边摊，各有优缺点。陕西会馆现在位于蓉城饭店内。据《青羊区志》，陕西会馆始建于清康熙二年（1663年），嘉庆二年（1797年）曾扩建和修葺。现存建筑是光绪十一年（1885年）由陕籍四川布政司预首倡，成都“庆益”“益泰”等33家陕人商号集资重建而来。1981年5月，成都市人民政府公布陕西会馆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目前陕西会馆正在施工，我们未能一见，蓉城饭店门卫叔叔说，里边在修建餐饮店，预计明年会修好。到了陕西街和文翁路交汇的地方，经过天桥，就是陕西街西段。这里蔬菜、水果、美食都有，买卖双方喊价还价，人声嘈杂。我们碰到了住在科技馆附近的大爷，他先买了一份《参考消息》，看得头都快埋进报纸里了，看完后跨上自行车，直奔菜市场。看到很多人在灌香肠，我们也去凑热闹，肉铺的叔叔嬢嬢很热情，“你要不吃肥的就选坐墩肉，吃肥一点就装夹子肉。买了肉过来我们给你装，你回去晾在阳台上就干了”。菜市场旁的小巷子里开了几家羊肉汤小店，掌勺师傅熟练地放料、颠勺，锅里窜起火，我们站在旁边看了好久。
以文翁路为界，陕西街带给我们明显不同的感受：东段遍布演艺服饰店，但因疫情影响，甚是冷清；西段人来人往，大家逛菜市场、买水果、吃饭，生活依旧。
02.
陕西街给人印象最深刻的自然是服装租赁，大概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开始，陕西街的裁缝摊盛行，一家接一家临街而立，慢慢发展成“裁缝一条街”。后来大家慢慢不再缝制衣裳，改为购买款式多样的成衣，陕西街也顺势而为，发展成演艺服饰租赁地，生意依旧火爆，很多人都去那里租过衣服。现在陕西街的服装租赁分为定制款式和成衣款式，定制服装从买料、染色，到设计、缝纫、做装饰，程序繁琐、成本高，很多店家更愿意和厂家合作，直接进购做好的成衣。我们走进摇摆燕子服饰店时，导购嬢嬢正在缝衣服上的装饰品，还有三个嬢嬢在里间的小屋里操作缝纫机。这个店开了十多年了，导购嬢嬢说她们店里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衣服的租金按天算，一般节日、举行会议时租衣服的人多，每年只有七八月是淡季。这段时间她们忙着做艺考生定制的艺考服装，订单来自四面八方，已经定了一百多套，一套衣服一个人做两三天，够她们忙活。如果想要定制衣服，可以给嬢嬢看图片，根据图片做量身修改，也可以直接口述自己的需求，嬢嬢们再做设计。当我提出是否可以给我的棉花娃娃做衣服时，阿姨说可以，不过她们现在没空，要等明年了。
泰华&华美演艺服饰是从厂家拿货，在街对面晒太阳的嬢嬢说这家店的生意在这条街算是好的。这家店占了两个相邻的店面，有两个名字，分别是泰华演艺服饰和华美演艺服饰，是一个老板开的。店员大哥是老板的兄弟，也在街对面晒太阳。店里的服饰风格多、款式多，大哥说两个店面都不够，好多衣服叠着的，没处挂。店里大部分衣服都是为年会等表演准备的演出服，平常学校搞活动或者运动会的时候也会用。租衣服跟卖衣服相比，流程更复杂。顾客挑好款式后要清点数目，还回来还得点数，然后拿去库房清洗、晾晒、再放回店里。租的衣服不一样价格也不一样，这家店租一套30元左右，人偶服60~80元，刚拿回来的汉服偏贵，租一次一百多。
陕西街像摇摆燕子服饰一样在疫情期间还能有生意的店铺不多，在我们走街的过程中，没有遇到任何来租衣服的人，好几家店铺歇业；晚上不到七点，整个陕西街东段只有两三家演艺服饰店还开着。像泰华&华美演艺服饰这样往日生意较好的店，现在也门可罗雀，店员和老板都晒着太阳打发时间。
店员大哥是河南人，来成都六七年了，现在还是有点不习惯成都的阴天，他说老家太阳多，晒得人很舒服。大哥告诉我们，陕西街的原住民较少，很多人是在这里租房住。03.
我们第一次去陕西街就看到了街头擦鞋的大爷，第三次去，他还在那里。大爷以前在北门大桥铁路运输部门上班，退休后一不打麻将二不看电视，就做了这个生意，给自己找点事做。现在大爷住在陕西街，从早上八点到晚上五点营业，基本每天都会出摊，已经做了十多年。第三次去陕西街是个大晴天，闪亮大舞台演艺服饰门前聚集了好几个一起晒太阳的嬢嬢，有个嬢嬢是广安人，她也是服饰店的店主，在陕西街租房住。疫情期间没有生意，但是因为家里有个小孩在附近上学，为了不耽误孩子的学习，她没有打算搬走，“不能让他在一个地方上一段时间，在另一个地方再上一段时间”。现在她开着店出来晒太阳，安慰自己就当在屋里耍了。泰华&华美演艺服饰的店员大哥留下来是因为成都的发展好，虽然只是租住在陕西街，他慢慢也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人。跟我们聊天时，大哥几次提起店门口的一棵景观树：“多好的树呀，但是它生病了，把旁边的树也传染了。以前它的叶子很青，很茂盛，现在上面长不出叶子，要是能给它疏一下叶干，它肯定能好起来。”我不知道这棵树的命运，但是我知道有一个关心它的人，正在希望它能渡过难关。和大哥一样，在陕西街我们遇到了很多异乡人，卖报纸的叔叔、包子店的店主和店员、程记回锅鸡的夫妻、卖水果的阿姨、卖菜的大叔，都不是陕西街人。还有那个喊着“不吃麻糖，耍朋友开不了张”的叮叮糖大爷，活动在陕西街一带，走街串巷，江湖气十足。陕西街也有新的异乡人，蓉城饭店的门卫叔叔在陕西街住了30多年后搬离，现在又回到这条街工作。他还能记起小时候街里的景象，听着他的描述，我们仿佛又回到了上世纪末，陕西街的裁缝摊人来人往，一派繁华……
第一次去采编陕西街是个阴天，街上的一切都蒙上了灰扑扑的面纱，面纱之下，它似乎太过普通，和我们每天匆匆路过的街道没什么两样。
第二次去采编是晚上，因为疫情的影响，不到七点，陕西街东段的服装租赁店几乎都关门了，街上偶尔能遇到一两个行人，看到这样的场景，难免动容。第三次去陕西街是一个艳阳天，街道明亮了，街上的人多了，大家搬出凳子，晒着太阳，唠着嗑。
疫情反复无常，生意也渐渐不好做，但是就像成都总会出太阳，艰难的日子也总会过去，陕西街会用母亲的怀抱，温暖在这里的所有人。 有点编辑部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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