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山,重新定义中国美学

文摘   2024-12-04 20:00   福建  


山和水,作为中国传统美学的两个重要意象,是黄山身上最有力量的标签。而作为中国的世界文化与自然“双遗产”,黄山的奇松、怪石、云海、温泉、冬雪,让人在山水间重建内心秩序。


第一次来黄山,是去采访徽墨和歙砚。时隔三年,我再一次踏上了黄山,出行之前便有着重逢的欢喜了。



在出发黄山之前,我恰巧正在看石涛的《黄山图》。毕竟在中国画坛上是有黄山画派的一席之地,石涛又是其中显赫的那一位。黄山对石涛而言,是师是友,但对于我这样一位过客呢?它究竟又意味着什么?黄山生来就是要和诗人、画家、行者纠缠不清的。但,黄山却不曾辜负南来北往的游客。


清晨六点半,我已经坐着汽车上山。最先看到的景致是一段清幽的竹林,像极了盛夏的安吉,唯有道路两旁飘落下来火红的枫叶,像是在向我们提示,这里已然是秋意。不到15分钟,车子停在了云古寺。我选择从后山坐索道上北海景区。这里有奇松,有怪石,有云海,感受其中的美并不需要费多大的气力。



入秋后,黄山已经连下了一个星期淅淅沥沥的雨,像春雨一样,到处是湿漉漉的,水汽升腾,烟云缭绕,行人穿着雨披,缓慢移动着脚步。突然,前方一阵骚动。原来是一群猴子出没。


行人纷纷聚拢,几个导游连忙上前告知,千万不要投食,黄山猴子性子野,以往伤人的事件也时有发生。我警惕保持着距离,捡起了几颗落在石阶上的红果子,转身向前。


雾越来越浓,能见度不到五米。黄山一年之中云雾的天气多达200多天,红树铺云,成片的红叶浮在云海之上,是深秋罕见的奇景。奇景是拍不到了,连眼前的松树都快看不见了,完全是凭着想象力去分辨美人松、竖琴松、黑虎松等标志性松树。



偶尔吹过一阵风,黄山的山体便会显露出来,遥望苍黛,果然更喜人。黄山松是山体的主角,从地质角度分析,它是由黄山独特地貌、气候而形成的南方松树的一种变体,一般生长在海拔800米以上的地方。


看似生长在贫瘠的山体,殊不知它完全靠自身分泌的一种有机酸,溶解岩石,汲取营养。但这样的生长,它们可谓用尽一生来等待,路边有些不起眼的小松树,可能已经有七八十年的寿命。


所有松树的枝干都朝着阳光生长,姿态苍劲,而又横空斜出,我用手机随处抓拍,张张都具备了南宋山水画不对称的斜角分割式构图。我看过郎静山和马克·吕布用胶片拍的黄山影集,那种云深不知处的感觉抓得恰到好处,贝聿铭告诉马克·吕布要了解中国山水的话,就一定要去黄山,因为黄山是中国绘画和诗歌的摇篮。


在我用手机拍下云雾中的松石之后,感觉自己在那一刻,与郎静山、马克·吕布达到了共鸣。



黄山的山真多啊,只有到了这里,才会明白何谓一种无边的天际线,它不沉闷无趣,连绵起伏,还适当余出空间,就像中国山水画中的留白。在黄山,即使同为一姓,翻越一道山,大家所说的语言也就不同了,因此,家族与家族之间的个性差异显著,黄山的景也是如此,换一句大俗话形容就是,步移景异。


从北海景区走到黄山的核心景区西海大峡谷,要翻越好几座山,有一环、二环,分别又有两种选择,往左绕着栈道走山势崎岖,往右相对平缓,我选择了迎难而上。走着走着,越发觉得崖壁上贴示的意义,“绝壁沟壑,注意安全”。


我几乎是贴着崖壁的栈道行走,偶尔还要穿过幽闭山洞,窄的路段仅能通过一个人,可仍想分心去留意半腰奇松、迥异峰石。早在宋朝《黄山图经》记载的黄山山水景象已成系列,特色的山峰、溪流、岩洞都有命名,也难怪一路上看到的景致总觉得眼熟,有一棵奇松倒挂在山腰上,简直就是石涛画作的原型。



走着,走着,云雾渐渐散去,太阳开始露面,雨也停下来了。在黄山,爬山似乎成了一种修行,若是觉着自己的毅力不够,可以坐缆车、索道,还可以坐轿子。稍作休整,我又开始了前山之旅,所谓的险远之地大抵如此。时而出现一线天,时而出现云梯,陡峭的程度让人爬几步就开始气喘。以至于我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迎客松。


这棵松树,拥有比其他黄山松更多的荣誉,它是黄山景区的名片,但对我而言,其他松树的角色与地位,并不会矮它一丝一毫,我赞同余秋雨评论庐山的一个观点,名声响亮了就会引来世俗的拥挤,把文人所吟咏的情怀扰乱。


大多数人,并不明白这棵千年古松背后,是世人用了多少努力来守护。但我明白,黄山的松树与徽州是至死不离的,只有黄山松的松烟才能成就徽墨的美名。


在玉屏楼附近,与迎客松拥挤的人潮截然不同,是一面崖壁,上头全是石刻,没什么人驻足观看。或许黄山一路上的石刻同样备受冷落,230多处摩崖石刻和40多处碑刻,有李白、康熙、张大千、刘海粟等人的笔墨,依旧踌躇满志、光风霁月。



莲花峰与天都峰,我还是错过了。通往天都峰的路是漫长的,或者不如这样对现在的我更合适——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旧时徽州人念叨着自己前世没积什么德今生才会生在山水如画的徽州,黄山以及余脉,让人举步维艰,既然如此,要么诞生徽州百工,要么就走出去。现在问问徽州人,他们会感念,登上黄山,他们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来路和归属。


回到山下,我两眼模糊,双腿发颤,望了一眼已是晴空的黄山,又转向尘世中。



-节选于《厦门航空》297期《大地“群星”闪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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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审 | 谢煌 

审核 | 王志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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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廖玉姮

撰文 | 弋境

图片提供 | 图虫创意

美编 | 沈毅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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