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广州太阳还是很好,最喜欢的公园咖啡厅里光影斑驳。我在那里晒了半下午太阳,直到书本上的字已经不太能看得明晰,才起身往回家的方向走。
耳机里播放的是最新一期的“岩中花述”,采访嘉宾是陈果老师。
这其实已经是我听的第三遍了。
最近的很多想法,都和陈果老师的观点不谋而合。
裸辞的生活已经过去四个月,我的工作依然没有定下来,但我的心越来越定了。
这种安定,一方面是来自于,我差不多想清楚了我接下来要做一个什么样的工作;一方面是来自于,在当前的日子里,我已经建立好了自己生活的秩序;还有一方面,是我心理上差不多做好了复工的准备了。
关于工作的选择,我一直有一个很核心的纠结点,叫做“如果我选择一份相对安稳的工作,这是否意味着我对事业的妥协?这是否意味着我在退缩和逃避?”
这两个问题,我都很害怕给出肯定的答案。
我身处在一个女性意识觉醒的时代,这个时代有一种很强烈的声音,叫做女性必须要有自己的事业,要独立自主,要向前一步。
我这些年确实都是生活在这样的声音里,并在日复一日的信息接触里选择性获取了一些加强此类观念的东西,逐渐筑就了自己的信息茧房。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不敢退了。
一旦我产生“找一份更轻松一点的工作过更轻松一点的生活”的想法,都会有一个谴责和威胁我的声音出来质问我:
“你就这么吃不了苦吗?多少例子在告诉你,没有事业的女性没有好下场。”
但是当我进入当前这个年龄,当我看到身边很多女性朋友在工作、家庭和育儿的夹缝里极度时间贫穷,社会保障缺位,当我看到她们很平静甚至是冷酷麻木地去处理一些棘手的问题,对于人生的要求一降再降,我意识到,我之前的观念是有问题的。
以前我妈也曾苦口婆心地劝过我,说你工作忙成这个程度,怎么去过正常的生活呢?你现在有我和你爸照顾你,那我们能照顾你一辈子吗?
我充耳不闻。
现在想来,那时候还小,确实是可以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工作。但是随着人生进程的往后推进,生命的形态也会复杂化,这种精力分配会逐渐不具有可行性。
时间是固定的,如果对事业一直保持这么高的精力投入,另一侧的生活,很可能面临万丈深渊。
当然,现代社会很多元,已经有很多人选择不婚不育,那么也许这个状态可以持续下去。但是对于选择仍然要过婚姻育儿生活的另一部分人,其实在事业规划上,最好是要做出更全面的考虑。
何况,向前一步、事业有成并不等同于被工作掏空。
我今年有很认真地思索过我要不要走入家庭要不要生小孩这件事情。
我的答案是要的。
这个结论的得出我就不展开了,因为这是很个人语境下的答案。我想说的是,当代社会自媒体发达,观点的传播迅捷和猛烈,但是主流观点不一定是对的观点,也不一定是适合自己的观点。大规模的婚姻无用论痛苦论其实也裹挟和迷惑住了一部分想要走入婚姻的人,但是,多一种选择并不意味着不能做从前的选择,还是要看自己真实的想法。
说到底,事业能否成就也非朝夕之功,亦有机缘巧合起作用。所以现在我是可以原谅自己去寻求一份不那么辛苦或者说成长性暂时没有那么强的工作。人生还长,或许后退一步反而可以海阔天空。
刚辞职的时候,我对于下一份的工作的第一志愿其实就是外企。但是,在找工作的过程中发现,在当前外企裁员大潮之下逆流而行者确是极少。在和外企工作的朋友的交流过程中也得知,外企也并不倾向于招聘一个有经验但是没有外企法务经验的求职者。
但是人生似乎也并不绝对,我根本预判不了就业市场的需求。十一月我收到了两家不错的外企的面试邀请,如今都在面试流程之中。虽然不知道最终结果如何,但是有机会找过来,我就还是很开心的。
今年的许多经历让我对于命运的不可知性有了很深的感受。
我在这段裸辞期间鲜少焦虑,从未后悔,从未自我怀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因为我确信我过去都在很努力的生长,我需要具备的能力我都努力去培养了也具备了,可能不够完美,但我也很难做到更好了。对于自己的现状,我充分的接受且认可,所以此时此刻,我不会再怀疑自己什么谴责自己什么。我现在就是开启人生的响应模式,机会来的时候我尽力捕捉;机会没来的时候,我就过好当下的生活。
正如陈果老师她所说的那样:
“碰到任何人生的艰难,你能够去做点什么的时候,尽力而为;当你什么也做不了,或者这个问题不是你的主观能动性能改变的时候,天会亮的,你等一等。”
陈果老师对于茨威格的评价也很击中我,她说:
“在如此无序的世界里,他活出自己有序的节奏,在一个非常不自由的环境里,他努力在自己的身上建立一种自由。在非常动荡的生活中活出自己的心安,在非常不确定的变幻世事中在自己身上找到确定性,就是命运无常我有常。”
陈果老师还说:
“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断降生新的自我。”
这些话语都非常契合我当下的状态。
这个月我其实在想,工作其实也是为了建立一种生活秩序。而在这段没有工作的日子里,我其实也能找到自己的生活秩序。
有这种秩序,生活就能稳定向前。
辞职之前,我确实没有想到我的心态可以像当前这样平稳。我最近常常想起那个因为许多小事焦虑和内耗地朝夕难眠的二十出头的我。这些年经历这么多事,最大的意义可能真的就是这些经历带给了我在不确定情况下的内心的平静,这些经历让我成为了当前的我,降生了这个新的自我。
裸辞前三个月的时候,收到面试邀请的时候,我还会有许多烦扰的情绪,会觉得好像休息了很久但是还没有休息好,还有一些事情还没来得及干。但现在这种情绪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我慢慢进入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就是,如果是一份我想要从事的工作,那我已经可以以一个休整好的状态重返职场了。
十一月份还有一个小插曲,是我在中大校庆那天见到了秦老师。
收到邀请的时候,脑子里很快地闪过了一个想法:我现在没有工作,去见秦老师会不会不太好。
但很快就告诉自己: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没工作而已。
前三个月的时候,我确实还会因为裸辞这件事感到不好意思,工作日去到一些场合,还是会有一些奇怪和不适应,但现在不会了,休假没什么好羞耻的。
至于当前面临的所有不顺利、被拒绝,我是真的觉得没有什么。Taylor Swift在纽约大学毕业典礼的演讲上说,“the times I was told no or wasn’t included, wasn’t chosen, didn’t win, didn’t make the cut…..looking back, it really feels like those moments were as important, if not more crucial, than the moments I was told ‘yes’”.我也很相信这点。
所有的经历,都会有它的意义。
不顺利是人生中太过稀松平常的事。这个找工作不顺利的过程,其实也给了我更多的探寻这个市场的时间。我想从事的工作好像一直在变,但不能接受的东西却越来越明晰。
现在很确定的是,我不要再过别人看上去很好很稳定但自己觉得烦躁无趣的生活。我要做我当前想做的事,而不做所谓的正确的事。
陈果老师说:“我从三十多岁开始就不断地在做试错。这个是我,这个不是我,这个是我,这个不是我。这是我真正喜欢的,这是我不太喜欢的。这个是可有可无的,这个是必须要有的,在这个选择的过程中在做自我确认。”
我也要开始这个旅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