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很快转到了5月。
回所办公的某天,我遇到了来广州所的老板。
那会儿手头有个项目当月要申报,我正把键盘按得快起火。
老板走过来,敲了一下我的桌面,示意我去一下他的办公室。
事情太多了,身体虽然已经移到了老板办公室,脑子还在工位上。
我站他前边,有点心不在焉的。
老板右手搁在办公桌上,椅子往我这边旋转了45度,似笑非笑地盯了我一会。
在我心里开始发毛的时候,他终于说话了:
“你这个月申报完工作量应该就降下来了。我们所中标了一个大项目,你可以参与吧?”
很明显,这是个设问。
但我听到这个消息还挺开心的。
手头这个项目翻来覆去做了半年,主要都在弄一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事,正处在职业怀疑的状态当中。
来个新项目,怎么都觉得,这一坛死水可能还能救一救。
我说我可以。
这场谈话并没有就此停止,老板继续跟我说:
“这个项目上,我希望你成为第二个何律师。”
这事就不简单了。
何律师算是我们广州所的开所元老,听说经历过广州所的存亡之秋,蝉联好几届杰出律师。
之前有一些问题去请教她,她总是耐心又专业。而且平时很喜欢笑,对大家都很亲切。
老板很信任她,客户和同事都很喜欢她。
我也很欣赏她,但我真正对她另眼相看,是前一年全所吃年饭那晚,在老板发话让她带着实习生敬各位带教律师一杯的时候,何律师把酒杯举过头顶,说了一句:
“来,各位实习生们辛苦了,我们一起敬实习生们一杯。”
老板都懵了。
我觉得她帅呆了。
但我站在办公室听到这句叮嘱的时候,还挺疑惑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我寄予厚望,毕竟之前老板也不是很记得起我。
当然这有我自己的原因,我那会儿的向上管理方针就是“你就不要想起我”。
但也没有多想,我还得快点回到我的工位上处理剩下的6项待解决事项。
我说我努力。
就这样加入了N项目组。
直到很久以后,项目组券商跟我说没有在项目组通讯录里看到我的名字的时候,直到我看到项目招投标文件里没有我的信息的时候,我才明白,我本来没有在所里关于N项目的规划之列。
事情最终发展成后来的局面,完全是来自于很多偶然和巧合的因素。
比如何律师的怀孕,比如宋律师的推荐。
但我毕竟那会儿手头项目正在申报,还是要先顾着手头的项目,所以没有实质性参与很多工作,只是偶尔帮忙研究一两个问题。
但仅仅是看群里同事之间的往来信息,我就已经觉得这个项目不简单了。
有一天老板在群里艾特玲玲,让她整理汇总一下这个项目公司所在行业的监管法规,并打印出来放所里会议室供项目组成员去早读。
早读……好古早的词汇。
法规是打印出来了,放在桌面上得有30厘米厚吧。
早读计划确实是没落地,毕竟IPO律师都不怎么回所……
这个项目的开端确实和其他项目不太一样。
由于项目公司所在行业十分特殊,监管规则本身就很复杂,而项目公司遇到的问题也非常具有行业特殊性,能找到的可供参考的案例也十分有限,所以研究起来还是有点难的。
我们在进场前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都在密集做一些十分小众的研究。
但我的项目体验很好。
这种感受很好,一是在于研究本身其实还是有点意思,而且是大家一起群策群力的研究,工作气氛很好;二是因为我们的研究成果有得到认真的对待。
我给宋律师提交研究成果的时候,他会很耐心去看,他甚至会圈出我给的一项研究成果里的某句话,专门在群里说一句:
“这个工作量应该比较大吧,辛苦了!”
这个情绪价值,给得我立马想要为项目肝脑涂地。
大家出具的文件,但凡有时间,宋律师都是会有评价和反馈的。
会告诉你从哪里改进,也会在你出品不错的时候在群里当众褒奖。
所以大家都很有干劲。
6月中旬,我们正式进场尽调。
我们律师这边,项目组执行成员总共是6个人。
分别是主办签字律师宋律师和何律师,年级律师按年级从高到底排列分别是我、玲玲还有子玲,再带一个即将毕业的实习生菌菌。
办公地点在公司的3号会议室。
过去的时候,看到会议室里零零散散地放了一些桌子和椅子,沿墙边大致呈现出两个直角三角形的布局。
大家站在那里,等宋律师和何律师先选座位。
这倒不是因为什么阶级意识,而是因为大家都不想坐领导前边。
最终位置确定下来,基本上就是按照大家的年级高低从前往后排列。
公司的尽调资料已经提供了一波了。
我们坐下来,开始在文件包里扒拉各自所负责法律事项的底稿。
不知道什么时候,前头和宋律师平齐的位置上,坐了一个男生。
平头、戴黑框眼镜、穿着白色长袖衬衫,安静地盯着电脑在看。
身份不明。
再一转头,看到右后的斜对角那里也坐了几个人。
听聊天的内容,应该是审计老师。
我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多问,继续埋头去干活了。
时针渐渐拨向下午六点半,我抬头看了一眼宋律师,他丝毫没有要下班的意思。
也能理解,行业惯例,尽调前几天一般都要加班的。
我还是尝试性问了一句:
“晚上在这边吃饭吗?饿了~”
我话音刚落,就听到我的同事们略带试探的声音在背后此起彼伏地飘出来:
“他们餐厅好像已经关门了没晚饭吃了~”
“也不知道他们这里几点关门吼~”
“我晚上还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回去太晚不安全~”
宋律师还是很有原则。
他丝毫没有受到我们意愿的影响。
他说他带我们去吃晚饭。
然后又把我们带回来了。
八点半的时候,我看到群里弹出一句聊天信息,打开一看,是玲姐的。
她说:“申请明晚下班普拉提,请英俊潇洒貌美如花的领导审批。”
这种事情怎么能没有我。
我立马附和:“申请明晚下班肩颈理疗瑜伽,请英俊潇洒貌美如花的领导审批。”
何律师也默默加了一句:“我家里饭本来都已经做好了。”
笑死,没想到大家都这么叛逆。
好big胆,我好喜欢。
第二天晚上到下午六点的时候,还没等大家出招,宋律师就说他有事要先走了。
这我们肯定不会多待一分钟。
玲姐一边盖电脑一边嘀咕:
“早知道不把普拉提改到十点了……”
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搭话:
“这么自律的吗十点还去普拉提?”
玲姐停下来教育我:
“记住,小伙子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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